白轶稍微扯动肌肉笑了笑,“别胡说八道了秋纭歧……虽然在护理人员面前我也胡说八道了一通,但那不一样……性质不一样……”
“白轶,白轶。”
秋纭歧站起来推推她。白轶闭上的眼睛又睁开,秋纭歧的头发差一点就垂在她脸上。她弯着腰,看着自己,脸背光所以五官线条有点僵硬的怪怪的,。白轶觉得好笑,不过没什么精神笑,就嗯嗯了两下,闭上眼睛彻底睡着了。
“白轶?白轶?你怎么跟个老年人一样容易睡着……”
说到着字她突然想到白轶说是天天过了凌晨睡的,就改口道,“好吧,你睡一会儿,我出去了。”
凌免盛气凌人,但还是有一点点内敛,否则她的姿态就太俗气了。她眼睛看的地方,她说话的节奏,每一个字的音调高低,都那么自然地将刻意给掩饰好了。不过,要感觉出来亦非难事。她接过凌免递过来的水笔的时候,心里不是不平静,只是有一点点不甘。在旗帜上签下名字后,她就把燕燕交给凌免了,这情形跟签订不平等条约,拱手让出国土何其相似。丧失了,我的,属于我的东西。
这是多么屈辱的事啊。柳校苇业已被她们整齐的口号声弄得想吐,片刻后爆发出的欢呼声更是血上加霜——对不起我总写错血和雪。雪上加霜。柳校苇静静地站在门口,好好地目送她们远去。大概不到一分钟后,重重地按响了房间里的警报铃。
我就是不甘心而已。我就是觉得能傻到这样,还有一群人陪着一起傻真是太令人无法忍受了。这个小娼妓什么都不明白,天真幼稚地好像自己向来有种信仰叫爱情,爱上付出无所谓有没有利息,收得收不回本钱。什么叫我想要?你要得起吗?
我还真不是看不起你。
但你就是绝对得不到的。
——柳校苇这么一赌气的结果就是她被遣送出了第六人民医院,生死未卜。哦,自然,生死未卜那是从他人角度来说的,比如说,秋纭歧。她们说护理人员押着柳校苇,一出六院就把她给一枪崩了。秋纭歧很想反驳说你们怎么都喜欢把故事情节往现实里套,也不知道先估量估量合适不。合理吗?为什么要杀她?六院里有财宝怕她说出去引人来打劫啊?
原来这个地方的人一点都不被外界重视。六院建立起来是为了保护那些“都差不多”的“正常人”,秋纭歧本以为,把“不正常的人”聚集到一起,是为了方便管理,使两个世界的人都能过得更好更舒服。六院的条件也比监狱好啊。结果,这件事让她明白,自作多情真是自作多情。而规定……规定也已经无效了。
或许一开始六院的创始人是本着这种想法建造了这么个庞大的空间,还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设计了空间里的一切。创始人为六院将来的住户编写规定,以期六院内部形成一种秩序。但后来……
后来的事都是秋纭歧知道的。
因为她是第一个住进六院的人。
这个第一跟奥运会冠军的意义截然不同,不过就秋纭歧看来能当第一挺好玩儿的,至少是一种特殊。特殊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啊。
最后一个护理人员走出楼门的一刹那,她发现有种沉重的感觉从身体里消失了,但是,并不舒服。她顿时空虚掉了。
“一帮疯子自相残杀,让他们杀好了。”
“我们又没有什么损失的。”
“维护的是宏观意义上的秩序。”
“,不要使六院跟外界有接触,这点最重要。”
秋纭歧说不出的心脏不适。白轶大嚷着莺莺是自杀死的,这实在是太侮辱护理人员了。算了,摊上这么个没脑子的家伙,说不定也来不及纠正她的坏毛病了。白轶胆子是日渐肥大啊。护理人员会不会因为白轶的无礼而动怒?
他们当然不会动一点点肝火了。因为疯子就是疯子啊,别计较。他们绝对冷静,这一点值得崇拜。
算了,原来是这样的。我真是太自作多情了。实际上,违反规定这个概念大概早取消了了,规定,被简化到只剩下一条——
六院是封闭的。只要保证六院的密封性,你们在内部,爱怎么玩怎么玩儿吧。这是多么慷慨的自由!
七十九
在疼痛中失去意识,在疼痛中醒过来,这中间大概是睡了一觉吧,因为做梦了。丰於缨觉得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不长,不会超过十分钟。但在这十分钟里她身边就站了好多人,这让她一下子难过起来。他们忙忙碌碌搞了一阵,走了。穿白色套装的人走了之后一会儿,丰於缨看到了一个女孩,站得离她远远儿的,用一种“比较难以描述的眼神”望着她。啊,贾眇,在这儿见到你,我没曾想。
“你好久没来看我了。”丰於缨坐起来,靠着墙壁抱住头,在这之前还理了理头发。贾眇说,“我干嘛要经常来看你啊?我又不想你。”
墙壁是冰冷的,地板是冰冷的,我的手,很烫。丰於缨摸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贾眇说,“还算你是做了一件好事,燕燕和她的孩子已经安全了。若非你找到凌免……”
“安全了?……”她沉默了几秒钟,吐出一口气,之后脸红到了耳根。贾眇也无话可说,站在那儿,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柳校苇没了,她的房间以后会住另外一个人。柳校苇!贾眇想,无论怎么说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丰於缨,也一样。
“真可爱。”
“啊,什么?”
丰於缨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