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紫英心中一震,蓦然升起彻骨寒意,若有那么一天,他看向云天河,自己会怎样呢?他无法想象,别人的生离死别不会令自己刻骨铭心,可等到自己面临那样一天,是否还能淡看世事无常?
云天河的温热气息打在耳畔,那样温暖的感觉,也终有一天会失去吗?慕容紫英不觉顿住呼吸,竭尽全力遏制心中的压抑。
“如果有一天我们都不住了,”云天河的语气却轻松得令人安心,仿佛还带着笑,“我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像爹娘一样葬在一起,我永远陪着你。”
慕容紫英忽然释然地忍不住想笑,却有一颗泪珠滚落下来,滴在窗棂上,很快浸湿不见,他笑自己的庸人自扰,多么简单的事情,只要他陪着,就算死亡也不是那么痛苦了。
慕容紫英轻轻握住云天河的手,秋雨飘遥,弥漫夜空,遥远湖畔的明灭灯火却令人感到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翌日午后,云天河与慕容紫英坐在千斗酒坊雅座饮酒。
云天河脸颊微红,好不痛快:“这里的葡萄酒酒比柳伯伯家的蜜酒还要甜,比离香酒还香!”
慕容紫英斜倚座上,看着窗外巷边阳光明媚,野花芬芳,心中却心事郁积。 “小叔父,有什么烦心事吗?”云天河晃晃酒杯,看出他心不在焉。
慕容紫英轻轻摇头,叹声道:“今日上午去拜见父亲故交吏部尚书,他告诉我有关家父亡故的旧事。”
“小叔父的爹?”云天河摸摸脑袋,他还记得,好像叫慕容云章,听说死去很多年了。
慕容紫英点头:“当年父亲病重却执意来陈州,结果克死异乡,我当时年幼,不明其故,今日尚书大人却告诉我,当初父亲是为见母亲一面来到此地。”
“小叔父的娘?”云天河也还记得,淮南王墓里的那位夫人说过小叔父不是她亲生,又追问道,“那见到没有?”
慕容紫英摇头:“后来的事情不清楚,他说我娘当时就住在倚栏歌榭。”
“名字挺好听,那我们现在去找她。”云天河放下酒杯。
慕容紫英苦笑一声,却给自己斟上一杯,反问道:“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云天河想想道:“好像在龙湖边见过,是一条很大很漂亮的船,里面有很多打扮得很好看的女孩子。”
“连你都知道,”慕容紫英自嘲道,“那是个很多男子都想去但却不该去的地方。”
云天河糊涂了:“那咱们究竟能不能去?”
慕容紫英叹口气:“去是自然要去,先去宝气钱庄取些银两,没银子可不行。”
两人付过账,到钱庄取出银两,向龙湖畔行去。
秋日阳光格外明朗,映得龙湖畔分外花明柳绿,碧波粼粼的湖面上,朵朵碧莲绽开,一艘画船倚岸徐荡,船上雕栏画栋,朱漆栏杆以五彩丝绸装扮,随风翩跹,宛若花蝶起舞。
“好漂亮的船,巢湖上的船都没它好看。”云天河赞道。
那也得瞧瞧它的用处,慕容紫英暗想,瞧见岸边栏杆斜倚着一位女子,青丝高挽,斜插一支东珠步摇,身着牡丹金绣红襦裙,外罩玄色纱衣,身姿婀娜,面若桃花,见云天河二人,轻抚鬓丝娇笑:“好俊俏的小哥,可惜姐姐白天不做生意,不然定要进去陪你喝两杯。”
云天河摸摸头道:“没关系,我刚才已经喝过酒了。”惹得女子一阵娇笑。
慕容紫英微微颦眉,侧过头看着画船周围的白莲碧荷,犹豫起来。
这时却见一个少女揭开画船竹帘走过来道:“春梅,可瞧见金盏往哪里去了,这丫头一大早就跑出去,说是船上闷得慌,要出去走走,肯定是和哪家公子私会去了!”
春梅绞着帕子笑道:“可惜来咱们倚栏歌榭的公子,没一个是真心,倒苦了这丫头,眼巴巴贴上去。”
那少女道:“这也未必,当初秦逸公子对咱们姐妹倒是不薄,可惜娶妻之后便不曾再来,害得月桂姑娘好生牵挂。”
慕容紫英见两人谈论男女私情大胆直白,只觉羞臊,便转身欲要避开,却被那少女伸臂拦住,双眸淡若薄雾,目光却热烈:“这位公子倒面熟得很,是否常来此处?”
慕容紫英却往后避开,淡淡道:“姑娘定是认错了,在下从未来过。”
少女唇角微翘,含嗔似喜:“既未来过,又何来寻人直说?”
慕容紫英倒是谦谦有礼:“听说所寻之人在此,故来此打探。”
两位女子对视一眼,春梅掩嘴巧笑:“倚栏歌榭六十四位姐妹,不知公子寻的是哪一位?”
慕容紫英抿唇不语,暗自绞紧衣袖,不愿说出母亲姓名。
两位女子回身往船上走,回头笑道:“公子若是忘记姓名,便请晚上过来,自己寻看就是。”
云天河看得着急,忙追上画船急道:“等等,我们能进去找吗?”
春梅见他胆大,杏眼圆瞪娇斥道:“你这呆小子,可知踏上咱们歌船便要付钱吗,还不快到岸上去!”
云天河愣道:“我又不到对岸去,为什么要付钱给你?”
春梅还欲开口,却听船帘内传出一道清丽声音,似莺歌儿枝头娇鸣,却带着不怒自威的韵味:“是谁在外面喧哗?”
两个女子立时屏气,春梅放低声音答道:“是个呆小子,说是来寻人,上了画船。”
慕容紫英赶上前来道歉:“他不知规矩,请姑娘见谅,我们这就离开。”说着转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