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山散人道:“你且将那剑的锋利形容一番。”
薛洋脱口而出道:“此剑能一下削去活人一条臂膀,因极快极锋利,血虽立刻流出,疼却要等胳膊掉到地上才传来。”
“若是霜华,不仅是疼,血也会待胳膊落地才出。”抱山散人淡淡道,“所以这把剑,霜华是劈得断的,只要星尘用全力。”
薛洋道:“多谢相告。”
他抚摸着自己左边的肩膀,手心似乎还感受得到一颗发黑饴糖的温度。薛洋虽然在笑,眼神却十分恐怖,众人看得心惊胆寒。
不过晓星尘可看不见薛洋那番样子。
抱山散人曾答应晓星尘劝慰一番胡古月,临走前便到胡古月身前,一记大耳刮子将老人抽醒。
“任春桃!任春桃!”在胡古月的呼唤挽留声中,她只说了一句话:“引魂宝鉴给你了。”
胡古月声嘶力竭,但她已腾云驾雾而起,秃顶在光线中熠熠生辉,于空中像骑着马般潇洒离去。
她走时吟着一首诗——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
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此乃诗鬼李贺所作《苦昼短》,口气极大,唯她才配当众吟诵而去。只是不料她已活了三百余岁,竟然还觉人生苦短。
胡古月犹在嘶吼“任春桃”,而晓星尘含笑道:“恭喜你了,胡家主。”
胡古月不解,晓星尘道:“这面引魂宝鉴是师尊大徒弟留给她的最后一件遗物,也是她毕生最珍爱之物。我与阿洋结为道侣那夜,曾亲手抚摸检查,确实没错。”
“曾经藏色师姐偷走了它,师尊激怒得要杀死师姐的道侣。”他道,“如今甘心让你留下,她也是感念你一番情义的。胡家主,你要相信,这对于她而言,已经是动了最大的感情。”
百年深情,终究得到回馈,胡古月百感交集,缓缓平静。
他安排人领谢紫彤一行人下去换衣服,以为即将恭送聂怀桑,聂怀桑却打破了来之不易的风平浪静:“胡家主,本仙督便直说了——我要你的《九鼎策》。”
胡氏上下大惊,胡古月道:“仙督,这《九鼎策》是胡氏先祖千叮万嘱要保留好的传家之宝,胡氏为此避世千年以上,你怎能要这件东西!”
聂怀桑道:“给我。”
胡古月道:“君子道上,江宗主提出的条件,我依旧全都答应。”
“胡家主,夷陵老祖的双亲为你所杀。”聂怀桑悠悠道,“我带的人全是心腹,自不会乱说。可若我一不高兴,让魏无羡知道了你干的好事——阴虎符的威力,你看见了。”
胡古月恍然道:“你方才就是在套我的话。”
聂怀桑摇着扇子,不多说话,强硬道:“给我。”
“仙督,”诸葛平道,“赤锋尊是在下救的,请看在下薄面……”
“诸葛先生和胡氏的忠心,我不会亏待。”聂怀桑决绝道,“可入南阳不取《九鼎策》,岂不是入宝山而空手归?”
“仙督,”诸葛平想了想,又道,“没有九鼎,《九鼎策》根本没用。不如这样,如若哪天九鼎重现人间,胡氏立刻双手奉上《九鼎策》,而在那之前,您何不成全我等追念先祖的心意。”
“诸葛先生,你当我聂怀桑是什么人?”聂怀桑将折扇一指,肯定道,“如若九鼎不在胡氏手上,你们用得着避世一千多年吗?历朝历代的帝王倾举国之力会找不到吗?胡家主能如此长寿吗?!”
“仙督,”胡古月也家主威严十足道,“你废监察寮,是因为有了鸦巢。这位孝乌公几日来已将平龙岗摸透了,连我们藏武器的兵器库她都能闯入,可有看见哪怕一鼎?”
他说这话时理直气壮,一眼也不看薛晓二人,心理素质出类拔萃。薛洋刚要说,被晓星尘拉住,默默摇头。
傅三月道:“仙督,属下真的找遍了,平龙岗没有——”
“孝乌公,你别说话!”聂怀桑怒目圆睁道,“我今年找不到,明年总能找到,明年找不到,十年总该找到!你们藏得好,不说也罢,但《九鼎策》我。你们知道如今皇帝是什么人吗,你们知道他打算做多么可怕的事吗?不出二十年,朝廷必将设立比监察寮、比鸦巢更可怕的情报机构,由皇帝亲信的宦官把持,世俗皇权对江湖的控制将达到历朝历代绝无仅有的巅峰!到那时候,恐怕臣子们下朝对夫人说句话,隔天皇上便能问起,何况我们?堂堂百仙玄门,还不齐心协力,睁眼看看这个世道,是等着坐以待毙吗!”
他极愤慨,气得一扇子将石亭内的石桌掀翻,众人惊得纷纷施礼。
聂怀桑自己曾经是世家子弟中最纨绔的那个,如今当上仙督不过一年,却深感仙家积弊难返,恨铁不成钢之意大盛。
“庙堂之高,去年,皇帝立僧道衍为太子师;江湖之远,连我清河境内,农妇渔夫礼佛诵经。”聂怀桑道,“道教除了江湖,在皇权与坊间,全落败了,你们不着急吗?”
“礼佛诵经?太可笑了。”许多仙门高手嗤笑道,“观音是教导人们要多关注苦难,普贤是告诫百姓要多行善举,文殊是强调文化修养。非说头顶上有几个叫这些的菩萨走来走去,完全没有道理,还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