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生赶到县政府刚建起不久的会议中心时,只见大厅里追悼会的布置早已做好。会议室里黑压压地坐满了
人,却是县直各单位和乡镇的头头脑脑。现场没有设主席台,只是放了一个话筒在那里。马长生没有见到郑沧海
和方佩珠,县里的党政领导班子也是一个人不见。只看到刘文娟和李才显不停地走来走去,一会儿指指这个,一
会儿点点那个。
自从上回假扮孟丁冬的男友气跑了李才显,马长生早料到他和李才显终有一斗。现在看来这场战因为王谨的
死,估计要提前来临了。
会议室里人虽多,可是并没有人说话。那些头头脑脑们相互以眼睛示意,众人都已明白县里政治风向突转,
谁也不知道究竟会转到什么程度。官场之上,越是低层官员,越是会察颜观色,善于揣摸上级心意。真正做到了
封疆大吏,却不需要那样谨小慎微,只需在政治上与中央保持一致便可了。
马长生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看看手机,已是下午一点,估计在场的人都没吃午饭。可是谁也不提吃饭的
事儿,就这样默默地如坐针毡般的呆坐着。马长生则不停地看着会议室里的人,这中间有很多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到。他先后看到了马贞贞还有陈同旺奚长伟和陶普的身影。
陶普恰好向马长生这边看来,两人眼神相对,陶普立即厌恶地转过了视线。他面部的表情一丝不落地被马长
生看在眼里,马长生非常纳闷。这陶普从政远早于他,如今看来却是很不成熟。敦不知马长生领悟能力之快,对
人心思揣摩之深,远非陶普所能达到。两人本来是一个师傅一个徒弟,师傅领徒弟进门,徒弟学得快,早把师傅
落得远远的了。
时间指向两点半时,刘文娟忽然走到话筒边说道:“同志们,根据市委最新指示,等王谨书记的遗体告别仪
式举行之后,再举行追悼会。现在治丧委员会通知如下:一、王谨同志的遗体告别仪式明天上午九点半,在县殡
仪馆举行;二、王谨同志的追悼会于明天上午十点半在县政府会议中心召开,请各单位负责同志准时参加。”
这么说今天等到现在就是白等了?会议室里的头头脑脑们迅速地散去,等来到车上,一个个直骂娘。
马长生正要上车回青水镇,却见到走在自己前面的马贞贞放慢了脚步,她很自然地和马长生打了个招呼,跟
着低声说道:“最近你要小心些。我听说李想找人整你。”
马长生不易察觉地点点头,嘴里却轻快地笑道:“这不是公安局马局长吗?你好你好。”他伸过手去,将马
贞贞的手握住了,那指头却弯了,巧妙地在马贞贞手心里勾了一下。
马贞贞也笑道:“原来是青水镇镇长马长生同志,你好你好。”她说着,向马长生抛了个媚眼。
马长生吃了一惊,四下看了身边并没有其他人,这才心定了些。
“具体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有空告诉我吧,”马长生估计马贞贞说的这个李就是李才显。他虽然和李才显因
为孟丁冬闹僵了〖。可当初考副科级领导干部时,那小子也不是很
狂妄吗?自己主动打招呼,他却大领导似的派头。
其实人与人之间合不来,起初就是一个小隔阂。一旦看不惯,久了就成了敌对双方。
马贞贞嗯了一声道:“要不你晚上不回去,等我电话?”她这话说得轻,说完了,见到马长生微微点头,便
迅速地离开了。
马长生在县城也不认识多少人。陶雪兰姐妹那里,他是不便去了。文苗苗是宣传部长,他去了也惹眼。再说
这是多事之秋,去了没准儿还给她增加麻烦。
马长生想着,忽然记起了县财政局局长柳拂尘,便给柳拂尘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马长生就被柳拂尘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柳拂尘说话有气无力的,马长生还以为他病了。
“马镇长啊,你要过来?行啊,这样吧,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喝两杯吧,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柳拂尘
跟着说了一个衅店的名字。那名字马长生从来都没听说过。
“县城西边,快出城了,”柳拂尘答道,“你的司机可能知道。”
小高果然知道那个地方,很快就把马长生送过去了。
见到了柳拂尘,马长生这才知道他根本没病,只是气色晦暗,肥肥的脸上不见了油脂,只剩两爿肉。看到马
长生进了包间,柳拂尘这两爿肉往一起挤了挤,勉强凑了个笑容出来,可是比哭还要难看。
“怎么了?”马长生问道。
“兄弟,我们可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柳拂尘叹了口气。跟着菜送进来,他打开一瓶白酒,先给自己斟上
了,然后再给马长生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