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每隔两个时辰,侍卫都需轮换一批,宫中皆是如此,但今日经历种种,宫中掌事已将时辰缩短,所以不过一个时辰,就又来了批侍卫。原本交替接班时,都是安静有序,此时却突兀地响起了个笑声:“啧啧,如此月色,尔等竟视若无睹,真是可惜可惜。”
殿外看守的太监眼睛一亮:“这不是赵三郎吗?”挥挥拂尘,赶忙赔笑着上前行礼,“三郎安好。”照理说,侍卫交替时,是不得喧哗的,即便那人身为首领。但此人是赵三郎,就另当别论了,除了赵家四郎赵穆外,就是这三郎最负盛名了。那太监弯腰,一个劲地拍着马屁,“三郎如此风姿,惹得我等倾慕至极,又怎有心思去赏那什么月呢?”
赵三郎一听,哈哈笑来,一干侍卫也弯起了嘴角,出言打趣。这时,有几个宫女缓步前来,对着他们躬身行礼,赵三郎收回了笑意,拿出了侍卫首领的模样,只是比起那些面目狰狞的侍卫而言,他的声音要温柔多了:“夜色已深,不知小娘子们前来,有何贵干?”
一旁的太监有些诧异,那些宫女也是,寻常人等称呼宫女,皆是直呼其名,那有赵三郎这般谦谦君子的。为首的那宫女笑了,答道:“大人,奴婢们是来给女官送些吃食的。管事公公说了,女官是重要人质,断不能出了什么差错。”众人觉得在理,赵三郎点头笑了,命侍卫打开宫门,放宫女们入殿。
但那太监总放心不下,低声喝道:“手脚快些,放下东西就出来。”宫女们点头应了,入内不过片刻,那太监就拼命地催促,“办完了事,就出来。”
赵三郎摇头笑了:“公公莫不是对赵某放心不下?”见那太监自然诚惶诚恐地说着不敢,他轻叹一声,“也是,赵某不能让公公为难了,小娘子们,若办好事了,就快些出来,莫让公公心急了。”
那太监尴尬笑笑:“不敢不敢。”嘴上如此说着,可等宫女们悉数出来了,他探头过去,一个个地盯着,确认了其中没有女官刘氏时,才松了口气。挥挥拂尘,安然站定,笑着开始巴结起了赵三郎。
不过片刻功夫,也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声‘女官刘氏出逃了’,他吓得面色苍白,连手上的拂尘都掉落在地,嘴唇哆哆嗦嗦地说着:“怎么可能”他不是一个个都看过了,没有错啊,难不成天色太暗,他给看走了眼?
廊上的宫人们皆奔过来,到他面前,问着该要如何。那太监暴喝一声:“咱家怎么知道!”转身,朝着赵三郎深深鞠躬,“咱家犯下过错,咱家这就去追回女官,还请三郎驻守宫殿,以备不时之需。”且不说他使唤不动这赵三郎,这殿中还有其他女官,不可无人看守,所以临走前才交代了这番。
“公公放心。”
那太监又鞠了躬,这才带着人离去。
等廊上宫人尽数离开,赵三郎向一人点头,那人迅速推开了宫门,赵三郎低唤了声‘女郎’后,瞬时,从殿内走出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此人,正是刘玉。其实宫女送来的并不是吃食,而是一套侍卫的衣物,照着纸条所说,迅速换上,等待时机。
原本侍卫擅离职守,有失本分,但现下丢了一个重要的女官,宫中是乱成一团,尤其是侍卫,来来往往,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赵三郎留下了几人驻守宫殿,带了几个前去支应,而刘玉就在其中。
经过几个宫殿,侍卫们皆忙着捉拿女官,也无人注意到有赵三郎这么一行人,而偏巧这时,有个侍卫提剑刺死了个宫女。那人也是侍卫首领,盯着眼前死了的人,厌恶地皱眉,下令道:“分散开去,那女官定然混在宫女之中,快些去找!”抬头时,见着不远处的赵三郎,他愣了下,笑着上前,“竟不想在此处碰到三郎。”
那人的剑还沾着血迹,就这么提着,大步迈来。
不远处,那宫女躺在血泊中,由于一剑未中要害,她拼命地捂着脖子,瞪大着双眼,身子不停抽搐。一眼看去,着实触目惊心。刘玉望眼过去,正好与那宫女的视线相交,她心间猛然抽着,那宫女就是为她送来侍卫衣物的那人,此时为了她,却身死剑下。
还有那位提醒着她,入寝时,须得放着陛下的宫女,也是为她而死刘玉浑身定住,顿觉心口闷热,无比内疚。
而就是这细微的动作,引起了那侍卫首领的注意。那人紧缩眉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盯着刘玉了会儿,看向赵三郎,轻笑了声:“此人,很是面生啊。”
刘玉一愣,身子有些微颤,瞥了眼她面前的赵三郎,她决意把这摊子推到他身上,上前几步,低声问着:“阿兄,这位是”
那赵三郎也是聪明人,一听这话,也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就对那人解释:“这位是赵某族弟,今日头回上任,自然看着面生。”刘玉点头,应下了他的话,赵家势盛,即便那人即便有所不信,也不敢过问太多。且她个子矮小,身材纤细,在那人看来,她活脱脱就是个只知风雅却无半点力气的士族公子。所以那人粗粗一看,摆手示意放行,如此,刘玉算是安全度过了。
过了这关,踏到宫道上,赵三郎将刘玉带到了一辆马车边,距离几步之远,朝着马车里的人抱拳行礼:“叔父,人已带到。”听得车内回了句轻轻的‘嗯’后,他笑着对刘玉说道,“女郎,接下去叔父会到你出宫,赵某就此告辞。”
“多谢三郎。”这话,她是出自肺腑。
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