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爷子没有阻止,只是让他注意别累着自己。
第二天钟庆然难得起了个大早,拎着石灰走到涝田,交给钟庆书钟庆竹请的短工,远远瞧着他们将石灰撒满整个虾塘,就连塘基和矮堤都没放过。
做完这一步,虾塘建设算是告一段落,过段时间便能放水,再过个十来天就可以往塘里投放红鳌虾。
因着近段时间红鳌虾被大肆抓捕,涝田每天都有人看着。不然田里那么密集的红鳌虾早被村民看中,随后下手,有便捷的方法,谁愿意花费精力去一只一只抓?
钟庆然巡视几处,确定一切都照着他所给的示意图在办,眼瞧着天色还早,便回家拎了一个空桶转道坡地。
坡地上种的大多是不怎么需要水的作物,谁让沟渠离坡地有段距离,不好引水上去,山上也没有小溪岩坡而下。
钟庆然到时,劳作的村民已经干了不少时间活,简明宇就是其中之一。
看到他,钟庆然倏然想起明天要挑着担子走村串户卖红鳌虾,想想就觉得肩膀疼。昨天他不过背了几棵三七,又肩扛一小捆嫩枝,肩上起红不说,一晚上过去,现在还隐隐作痛,尤其是走路时衣料摩擦皮肤,不算有多疼,却总能将他注意力吸引到肩上,想无视都不行。
心中盘算一番,钟庆然试探着开口:“明宇,我明天下午大概申正要去卖红鳌虾,酉正时分返回,先到东安村,最后走杨家湾。你也知道我没干过体力活,挑着三五十斤的担子,估计得赖在半道上。我需要一个挑夫,赚的钱分你两成,你看?”
简明宇有些愕然,抬头神情肃然地盯着钟庆然看:“你不是在说笑?”
钟庆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睛全写着疑惑。
“村里壮劳力出短工一天也就三十文上下,照你的做,两成少说也能分个二三十文。要是能卖出三十斤以上,就算每斤扣除成本,食材三文,人工和调料两文,赚的就能超过壮劳力一天的工钱。再说食材你可以自己抓,成本更低,给我这么多,我不同意。”
钟庆然眯着眼睛想了想,最后让他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指着边上那块空地说道:“我家最近人都忙的脚不沾地,那地要种果树,帮我去山上挖就得耽误其他事情。要不这样,这事你帮我办,每天挖个一两棵,就照你能搬动的果树大小为准。还有昨天我刚种的树苗你早晚帮我浇一遍水,这样你接受吗?对了,你跟你弟弟要是有空,就抓些红鳌虾,我两文一斤收下。”
简明宇没再拒绝,拿过钟庆然手上的木桶,闷不吭声以行动表示他现在就开始按要求办。
钟庆然嘴角弯了弯,看着简明宇劲瘦的背影,轻笑出声,笑够了,便将视线放在空荡荡的坡地上。
坡地临近山脚,坡度不大,能种的果树却也要打些折扣,加上他还要留空种些草药,一亩地能种的果树有限,满打满算也就五六十棵。简明宇就一个人,便是力气再大,也很难将那些进入成熟期的果树折腾下山,这些便需要家人帮忙了。这个暂且不管,先种些半大果树把地填个半满再说。
这边事一了,钟庆然便拎着空桶慢悠悠踱步回家。田间地头尽是忙碌的身影,就他一人这么悠哉悠哉,看到的人嘴上嫌弃,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特别是那些半大的小子,看他那小眼神,要是能化出刀来,早就嗖嗖砍向他。
钟庆然不予理睬,每个人活法不同,际遇不同,他没必要像他们一样,一天到晚勤勤恳恳,却只挣个劳力钱。君不见那些王公贵族,给村民几个胆都不敢鄙视他们,他们这么看待他,不过是两者同处一个阶层,差别不大罢了,一旦拉开差距,有的不是嘲笑,而是巴结。
世上事情大体都是如此,钟庆然持平常心待之。
一般情况下,钟家六岁以下的孩子不会强制他们干活,这几天由于大人不是忙着挖虾塘,就是卖红鳌虾,抓红鳌虾的活便留给家中丫头小子,连几个五岁孩子都没放过。
听说钟庆然两文一斤从孩子手中收红鳌虾,钟家的丫头小子心里都乐开了花,完成每天任务后,一有空就投身捕虾大军。
有了他们帮忙,钟庆然省下很多时间,家中其他人对他的眼红嫉妒都少了几分,一时间钟家竟然意外的和谐。
离河湾村最近的临水村和上河村,钟庆然不能染指,那里是家人卖红鳌虾的自留地,尽管卖不出多少钱,仍是隔个一两天就去一趟,无他,路最近而已,不至于耽误事。
钟庆然选的村子则较远,又非赶集日,他也不知道到底能卖出多少,第一天做的数量便不多,就三十来斤,一个村子卖不掉,那就多走几个。他别的没有,就时间多,要不是顾忌大热天食物容易坏,卖上一整天都没问题。
眼瞅着快到申正时分,钟庆然放下手中锅铲,回房匆匆擦洗一番,换上一身干净衣衫,这才开始在童氏帮助下,将红鳌虾和水以及杆秤之类装筐。
简明宇选的时间正好,提前几分钟到,不会让人尴尬,毕竟钟家做红鳌虾有秘方,还是自觉点为好。
今天简明宇身上穿的是他比较好的一身衣服,同样是粗布,却没打一点补丁。衣服保存的很好,看着还有七八成新,显然主人对它很是爱惜。他们是去卖吃食,不是去干苦力,不把自己仪容整饬一番,让人看了也倒胃口不是?
钟庆然对简明宇的印象又好了几分,童氏想起要付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