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点英文吧,能派上用场的。”
“你教吗?”他还是低着头。
“我不会,你找别人吧。”
容匪的影子落在了柳卅的裤腿上,柳卅又说:“有一个护士人很好,会给我妈读信,还会帮她回信。”
“那挺好,以后你多写些信回去。”容匪怕热,拿出手帕擦汗。柳卅好似想不出什么可说的话了,就默默地继续想,他用头顶对着容匪,容匪连他脑袋上有几个旋都数出来了,他热得受不了了,问柳卅:“你几点要去龙虎山?”
柳卅抬起头,眼神灰灰的:“也不着急,晚上六点半到百味和朱爷碰头。”
容匪算了算:“那还有点时间。”他指着不远处的巴士站,“我想去后海走走,你要不要一起去?”
柳卅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也没回答去还是不去,跑去路边买了两袋甘蔗汁,提着就往巴士站走,还大声催容匪:“你傻站着干什么?不是你要去后海的吗?巴士要到站了!”
容匪想挪揄他两句,可柳卅跑过来拉着他就跳上了进站的巴士,一上车一坐下,刚才到了嘴边的话竟全忘了,就只好干坐着看柳卅喝甘蔗汁。饮料大约是甜到他心里去了,他笑得很开心。爱吃爱喝的人就是容易满足。
巴士开到后海时,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刺眼的时候。此刻的后海海滩依旧难觅人迹,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唯有个老伯提着竹篓沿着海岸线捡拾玻璃瓶。容匪下了车打起伞,沿着马路走了阵就停下了脚步,不停擦汗。柳卅一点都不忌讳阳光,兴冲冲地走他前面,两人离得有些远了后,他回头找容匪,看到他在抽烟,倒回来几步,和他站在了一起。
“不用等我,我腿脚慢。”容匪说,“怕热。”
柳卅怪不好意思的,还是陪他站着。容匪问他:“下过海吗?”
柳卅摇了摇头,转头望向大海,他不知看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景色,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似是按奈不住想奔向大海,可人却依旧没动。容匪见状,往前走了几步,柳卅这也才迈开步子,尽量收敛着激动,步子比之前小了些。他们往大海的方向走。走进沙滩里时,柳卅脱下鞋子,把布鞋插在裤腰上,光着脚踩进暗黄色的沙土里。太阳把沙晒得很热,甚至有些烫,沙滩上的碎玻璃和碎石子很多,触感并不柔软,这些柳卅都不在意,他的步伐始终很欢快,目光始终在前方,在海上。
海面宽广,几片云从天边飘来,挡住了半个太阳。海水由蓝转绿,海天交接处灰蒙蒙的,看上去十分平静,近一些的地方却很喧闹。白色的泡沫在泛灰的海浪上滚了一圈镶边,拍到岸上后又迅速被后面的浪头拖入腹中,后浪追着前浪,一波接着一波,一浪吃着一浪。柳卅站到了浅浅的海水里,一阵浪头过来,拍着他的小腿,溅起朵朵水花。容匪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身上的烟味被海风吹开,半阴的天气让他松了口气,将伞收了起来,拿在手里。
柳卅弯下腰,他想抓一把拍到他腿上的浪花,海浪过来,他准准地握住一朵浪花,浪头退下,他抓了满手的水。柳卅张开手哈哈笑,他没有失落,反而很开心,在裤子上擦了擦,便笑着迎上另一波海浪了。他喊了容匪一声,容匪道:“我怕水,就不过去了。”
柳卅道:“你怕水还要来后海走走?”
他笑着,不像在挖苦、嘲笑,只是觉得很高兴。容匪对他打了个手势,柳卅也没再强求,一个人在海滩上跑来跑去,玩得起劲。容匪慢慢悠悠地跟着他走,腥味扑鼻的风闻久了他有些不舒服,用手帕掩着口鼻走远了些。柳卅一转身,看到他落在了很远的地方,忙踩着水跑过去。
容匪觉得他此举实在可笑,便问他:“你干吗?还担心我走丢了?”
柳卅才要回答,看到容匪手里的手帕,走到他面前,湿漉漉的脚掌踩在干燥的沙地上,在口袋里摸索了阵,掏出了一块灰色的方巾。
容匪看到这块方巾,呼吸一顿,叹息了声,眼神放远了。他沉默着,仿佛在大海面前,所有对话,所有语言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一个海浪过来,什么故事箴言都会被击碎。
柳卅说:“马面焦的事我弄清楚了,你替他安置了家人。我想来想去,你应该是在我杀了白风城的那天晚上去给马面焦里送的钱,包在这块方巾里面。所以那晚你见到他了吗?你们提前统一了说法吗?”
容匪问他:“你哪里找来的这块方巾?”
柳卅道:“我去了他家里……他家人已经回老家了,屋里很乱,我找到这块方巾,闻上去像是你的。”
“鼻子这么灵,下辈子投胎当狗算了。”容匪笑了,也不瞒着柳卅了,“你想知道那就告诉你吧,那天晚上我是去了马面焦家里,只是他已经被带走,我留了点钱在房门口,毕竟祸不及子女。”
“那他……”
容匪要往回走,说:“我是有口皆碑的中间人,好信誉,他都知道的。他信任我嘛。保住我就等于保住了他的家人。”
柳卅看着他,声音轻了下去,好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自己不想承认,又必须承认。他道:“你人其实很好……比很多人都好……”
他说的中肯温和,容匪赞同地点了点头,好像这句夸张用在他身上是天经地义的:“我人好不用你说,我早就知道了。”
柳卅皱起眉,似是他没见过行容匪这么没皮没脸的人,可他眼里却有些笑意,这让他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