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学了半个多月,附近一片的餐馆,糕点店,卖零食的铺子都被柳卅实地考察过了。他最喜欢两家店,一家叫宝龙阁,招牌虾饺皇他能一口气吃十份,另一家叫特斯缇,卖蛋糕西点的,他爱吃里面的柠檬起司蛋糕。
要再往更远的地方涉猎,下半场的那一小时就不怎么够用了,柳卅手里的时间紧张,没法挤出更多。渐渐的,他对学习的热情盖过了食欲,这上下半场的规矩也没人再追究了。眼瞅着柳卅的字越写越工整漂亮,容匪也不再手把手教他了。兴许因为是别人教出来的书写习惯吧,柳卅的字和他的人不太像,少了点凌厉和畅快,显得谨慎内敛,秀气倒秀气,却阴柔得过分。这手字练好了,容匪也没什么可教的了,每天指着一本书念上几句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剩下那些时间全都交给柳卅自己安排。偶尔他会给柳卅布置个看书写读后感的作业,他呢,自己忙自己的,下棋,抽烟,泡在冰水里打盹。秋天到了,他还是觉得太热。
柳卅看书时遇到不懂的词就会去问他,有回容匪在浴桶里泡着,闭目养神,柳卅拿着本书进去,看到他睡着了,没好意思叫醒他,就坐在边上等,等着等着他自己也睡着了。容匪醒时看到他,也没叫他,出去换了身衣服,眼看时间已经过了五点,他去推推柳卅,柳卅惊醒过来,一问已经是五点十二分,问题也不问了,抓起外套就跑。
柳卅自从跟着朱英雄跑了趟泰国,但凡遇到大小谈判,朱英雄都喜欢带上他。加之他那则一柄大刀怒斩白风城的传说,还有不少人慕名去找他学拳。他的“公务”日渐繁忙,早上在武馆教拳,下午和晚上跟着朱英雄东奔西走,一有空闲还要回去指点徒弟。容匪之前就看出柳卅打的是套北方长拳,有个玄乎的名字,叫迷踪。柳卅年纪很轻,这手拳法却十分精妙,容匪曾问过他从哪里学的拳,提起这件事,柳卅讳莫如深,什么都不透露,只道:“我挂名的那家拳馆是教咏春的,我也教咏春。”
容匪听后,摇摇头:“咏春不适合你。”
“这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
“迷踪要一双毒眼,你眼睛够毒,什么样的人就该打什么样的拳,该发挥自身所长。”
柳卅搓了搓鼻子,看着容匪道:“那你该练花拳。”
“我怎么就该练花拳了?”
“浑身上下都是骗人的花哨。”
容匪朗声笑:“看看,我真是没说错,你这双眼睛是够毒的。”
柳卅似是有些生气了,但没发作,埋头写字,在白纸上写了四个字给容匪看,毕恭毕敬说:“容老师,送你四个字,我自己学来的。”
容匪低头看去,纸上写着:八面玲珑。
柳卅管他叫老师,他自然要摆出老师的派头,抱起胳膊,教训柳卅不能冒犯师长。柳卅又送了他四个字。
心如止水。
容匪看到,僵了一瞬,错愕间失去了扮演任何角色的能力。今天这课他不教了,也教不下去了,手一扬,对柳卅道:“柳同学,教了这么些日子你也该出师了。”
柳卅看着他,他的眼睛又黑又亮,那黑和亮盖住了所有情绪,容匪都有些看不透他了,忙说:“走,考试去。”
容匪起身去拿伞,秋老虎反扑,阳光毒辣,不撑一把伞,他实在不愿意出门。
柳卅还坐着,问他:“走去哪里?”
“都说是考试了,你见过考试之前让学生知道考题的吗?”
柳卅闻言,忙又来回看了几遍摊在桌上的报纸和笔记,嘴上说道:“不能考太久,我晚上还要和朱爷去龙虎山。”
容匪耳朵一动,等柳卅走近了,才问道:“龙虎山不是海州帮的地盘吗?”
柳卅似是不能透露太多,敷衍着带过了这个问题,和容匪走到了街上。容匪并不怎么介意,柳卅开始学会隐瞒,学会敷衍,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一种进步了。可没一会儿,柳卅就对他说:“不是不想和你说,不过社团的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这还关心起他,教起他道理来了。容匪道:“你们社团怎么样,我本来就没兴趣,也不用和我说。”
柳卅问他:“我要是考得好,以后还能去你那里吗?”
“考得好那就出师了,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柳卅摸摸口袋,掏出一把钱:“我学费还没交齐呢。”
容匪挑挑拣拣,从那堆硬币里拿走了一块钱,往前走开,柳卅捧着硬币追上去,着急地说:“怎么又是一块钱?你再拿点!”
容匪不高兴了:“我爱拿多少拿多少,你管得着吗?”
柳卅不懂自己哪里惹恼他了,如今这世道,怎么还有人嫌钱多的呢?他站在马路上看容匪,容匪此时在一家泰餐馆门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朝柳卅招手,要他过去。柳卅把钱揣回兜里,容匪的心思他猜不着,不过这次考试的题目他心里已经有数了。柳卅赶了上去,跟在容匪后头走进了餐馆,迎面一股香喷喷的椰浆味,把柳卅肚子里的馋虫兜勾上来了。两人坐下后,一个白衣的伙计送上来张菜单。
容匪努努下巴,对柳卅说:“你的考题。”
他要柳卅将菜名一道道念给他听,柳卅一拿到菜单,起先有些慌张,定了定神后,小声地开始。餐馆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不点单也不议论,一个听着一个读菜单,两人的举动多少有些怪异。翻着白眼的伙计来了两回都被容匪打发了,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