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略微一怔,这个女子表现不卑不亢、实质胆色惊人。在容貌上虽然相差甚远,但……她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凝视了她片刻,幽幽地开了口:“你让朕想起了一位故人。”
落平在心底冷笑了一声,故人?不会是那个倾城倾国的落眉吧?她可没那样的绝色,皇帝是老眼昏花了吗?
“她算起来,还是你的姑姑。你应该没见过她吧?眉儿是朕一生中见过最美丽动人的女子,”皇帝的双眸迷蒙了起来,像是在回忆她的音容笑貌,“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格、品行、才德,无一不倾国倾城,无一不最母仪天下,合该是为朕打造的女人。”
“可命运却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我硬生生地比另外一个男子晚了一步认识她,她的芳心被人牢牢的霸占住。任是我用尽所有的办法,她也不愿意放下那个人,也不愿意去做我的妻子。”
落平挑眸觑看向他,此刻他没有用皇帝的尊称,用的是普通人的自称。
他的唇角勾起了苦涩的弧度,“我如此地爱她,怜惜她,她却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我。让我感觉自己简直是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爱一个人就意味着,把那能捅进自己心窝的匕首,亲手交给了对方。想不到贵为天子的皇帝也一样避不开。她双眸闪过一丝讽刺,她怎么忘了?眼前的只是血之躯,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人的弱点,她倒是翘首以待桀骜如太子何时也会被人捅上一刀。
“若我能比那个人早一点认识她,我有自信一定会让她爱上我的。我需要的只是时机,为何她就如此吝啬?为何她就如此狠心?”他沉痛地喃语……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他还是无法忘怀当初的伤痛和遗憾。
“圣上,请恕落平无礼。”她微福身,恭谨地宽慰道,“虽然我并不了解姑姑,但我想姑姑最后既然选择一个人离开,也是希望能让圣上和另外一个人都平安地活下去。”
“也就是说姑姑对圣上的爱也是心存感激的,若她真的为了爱那一个人而不顾圣上,以她的情大可和对方远走高飞,何必一个人离开呢?”她只能选用了最合皇帝的心意的思路解释落眉的行为,她不是落眉,不知道落眉背后的想法,可是对她有利的就是讨好皇帝。
他轻叹了一口气,“没错,眉儿当年也是如此说过。也许真的是我逼得她一个女子孤单地度过一生。以她的品,若跟我一起必然会觉得愧对宁书远,若跟宁书远一起必然是有负于我。若当初我没有足,或许她现在就是个平平安安的宁王妃了。”
宁王妃?她轻颤了一下,当年跟圣上抢女人的就是宁家已经过世的嫡长子?现在的继任的宁王爷是宁家排行第二的嫡子。那么说来,宁家的确如传言中和皇家不太和,怕是皇帝和太子早就想除掉宁家,只是碍于太后和宁王爷的势力。她得再好好思量该如何利用来摆脱太子。
皇帝转眸便意味深长地盯着她,“今日朕在见你之前,还打算该如何让你自动退出太子的视线。”
她眼神微微暗了暗,明如他就不明白,她一个小女子如何反抗得了太子?还是说,为了他的宝贝太子,他决意要漠视她这个命如草芥般的女子的主见了?“圣上,落平还是那句话。落平并不喜欢太子,也并非太子意中人。”至于受太子陷害之事,她就不信玩惯权术的皇帝会不明白个中猫腻。
皇帝抚须,笑吟吟道:“呵呵……有些话,你是不能再说了。只要记住一句话即可,朕现在是很满意你作朕的儿媳妇。虽是侧妃,以后定然尊贵无比。”
她轻垂眼帘,有什么样的儿子就会有什么样的父亲,这句话一点都没错。她的想法,她的喜好,她的意见,在他们眼里什么也不算……罢了,这不是早就能估计到的吗?
见她的面容略微僵硬并不言语,皇帝心中也是一叹,温声道:“百花宴的事,即使是朕也无法去违抗这个传统,太子和你的命运注定绑在了一起,你就安心做好太子侧妃吧。以朕来看,太子迟早会喜欢上你的。何况万事皆有朕护着。”
闻言她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难道说连皇帝也无法去违背百花宴的这个传统?这也解释了太子为何对此事如此自信。难道这古来的传统就如此的了不起吗?……她错了?皇帝只是因落眉而喜欢她,而不是为自己的私欲而成为太子的帮凶?
突然她发现,自从被百花宴刺激后,她的情绪就变得很不稳,甚至是偏激。再抬眸对着这个鬓发微白的接近五十岁的皇帝重新审视,他的目光虽然犀利,对着她散发的却是温和的善意……
她真心地扬起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在某一方面来说她又是个极简单的人,人对她好,她就会对人好。
盯着她的老眸蓦地一亮,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眉眼尽是笑意。他果然没看错,或许她完全比不上她姑姑的所有外在的优势,可是骨子里就如同她姑姑那般独特。
忽地隐隐约约地传来:“太后吉祥。”落平凝目望去,远远花径那里一队人影正向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身穿素色碎金花对襟装的太后。见太后最后只留着一个女搀扶着步入长亭,她立即上前行礼道:“太后吉祥。”
皇帝也起身向前踱了一步,躬身道:“儿臣给母后请安。”随即上前扶着太后就坐,笑道:“母后今日不是来看儿臣,也不是赏花顺路经过,而是来看未来孙媳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