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夹着另一把明晃晃的剑,这情形委实诡异可怕,不由齐齐呆了呆。妇人到底年长沉稳些,大着胆子从赦生后面绕过去,要去扶尤三姐,却被尤三姐用力打开手。
赦生看了看尤三姐,满面泪痕梨花带雨;再看了看柳湘莲,满眼心疼冰消雪融。他福至心灵的抬脚走出,顺手将妇人与小丫鬟也扯了出去:“让他们谈。”他容颜高华而威仪独具,哪怕是淡淡的一句吩咐,二女也无胆违背,只得任由那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尤三姐哭声断断续续,柳湘莲叹音低沉,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赦生不便去听。过了许久,柳湘莲方出来,神色十分怔忪,欲言又止了半晌,方才吐出一口闷气:“黄兄,小弟好生苦恼!”
他本以为贾家是为掩盖自家丑事,胡乱将自家玩剩下的女人找人发嫁,自己不过是倒霉的顶缸之人,谁知内中却是大有深情。原来尤三姐于他不过是今日初见,他于尤三姐却是五年前便一见倾心之人。他嗜好串戏,各家各户不知演了多少台去,何时理会过台下有多少芳心因他而萌动?又怎知内中便恰恰有一个五年来犹自对他念念不忘的尤三姐?
只是彼时家境尚殷实,养在闺中不知愁苦,便可自自在在的做一个神女有心的甜蜜而隐秘的梦;之后家道败落,依傍豪门而生,声色荣华相迷、权势货利相乱,免不得掉进那泥坑里滚上一遭,待省悟前耻,却又恶于再轻付此身,不肯随意嫁人,若不能重续前梦,宁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若是柳湘莲不允婚,她自槁木死灰的过活,可柳湘莲偏又允了婚事,尤三姐这一番狂喜自不必说。
姐姐被逼远嫁,母亲随嫁,她顾念着婚盟不肯离开,只带了一个小丫头和一个厨娘在这里捱着,自问来日美满,倒不觉得如今清苦。谁知柳湘莲偏又允而后悔,大起大落之下,这一番绝望更不必说。尤三姐这一回是真的生了死志,不想死也死不成,一番恸哭哭诉之后,到底还是捡起赦生扔在地上的雌剑给了柳湘莲。见他垂目将雌剑收回剑鞘后便即慢慢的转身走出,她只觉得此身渺渺若浮舟,心灰意冷。
柳湘莲亦是心如乱麻。他起先听了尤三姐的传闻,心下便将她打入一无是处的淫妇荡娃之流。及至见她果真美貌,又有着宁愿一死以抗退婚的刚烈性情,便觉得那些不堪的传闻尽是误会,她实是一位清白无瑕的好女子,又后悔自己薄情太甚,险些错失贤德美妻。可果真听了尤三姐的哭诉,方知她美貌是真,刚烈也是真,对他一眼生情也是真,从前爱慕荣华轻浮无行失了贞洁却还是真,即便是适才的自尽,也是为的是她自己的无望,而非是有意向他明志……这心里便如同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泼在了一处,一时不知是喜是悲是笑是怒。
尤三姐之美貌、之性情、之情烈,委实令他倾心不已。可她旧日的无行,又委实令他闹心不已。若是赦生出手不及时,令尤三姐自尽当场,柳湘莲自是痛断肝肠。可她毕竟没死成,若要他乖乖咽下这口气,他却又委实煎熬难过。然而如今人也救了、话也说开了、剑也索回了、亲事也算是退成了,他这时要抽身而退,谁也说不得他有何过错,可果真要他丢开手去,他却又……委实舍不得。
该如何是好?没有人可以告诉柳湘莲答案。
赦生……赦生是急着回府的。退亲任务已然完成,余下的事他便再不关心。他每日三餐皆要和黛玉同吃,眼见此时日上中天,将将是用午饭的时候,他才不要黛玉等他半分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上章评论区的争议,作者菌就说俩事儿。
第一,在男性眼里,颜值和贞洁的杀伤力哪个更强?以作者菌阅直男文无数的经验……当颜值和个性魅力达到绝色等级的时候,所谓的贞洁真的没有很多妹子想象得那么重要。
甭低估颜值对异性的杀伤力,男女都是。其实想也知道,当年要是焦大在台上唱曲,哪怕他老人家功力如何精湛,尤三姐会不会怦然心动?要是还剑自刎的是傻大姐,哪怕她之前是如何的清白贞洁冤屈,柳湘莲会不会心灰出家?
很多的爱情啊,那就是看脸的。
第二,说别的都是假话,曾经拿着师姐的剑玩儿谁知单手去拿却险些砸到脚的作者菌喜欢尤三真的只因为一件事——作为一名生在了古代的非劳动妇女,单手拿一把纯金属剑加一个剑鞘,另一个胳膊肘还夹着一把纯金属剑,如此高难度的姿势居然走得动?!
居然还是个怪力女啊喂!
感谢人面桃花、眠王的地雷,神秀的手榴弹,爱你们么么哒~~~
☆、洽
嘿嘿嘿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熟悉作者菌的道友呢,都知道作者菌是道家思想爱好者,是道家不是道教,所以后者的标准就别拿来跟作者菌科普了。道家是有女性崇拜倾向的,自然而然,作者菌就是偏心女人。
尤三姐的问题呢,搁明清时期,往重里说是得沉塘,往轻里说该嫁人的照样嫁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请自觉百度清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