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短促白烟。
“四小姐好生安定,竟也能在这床上躺的住!”尤氏绕过纱屏,“难道不怕天理报应落在你头上吗?”
方寻仙倚着床坐,听得尤氏这般指骂,才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轻声细语的诧异道:“姨太太说的什么,寻仙竟不懂——”
“不懂?”尤氏见她这般模样,认定了她是装痴卖傻,心头更是怒火大炽,咬着牙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让我妍姐儿替你挡劫!说是三房的嫡出小姐,可大家心知肚明,这方府中早就没有三房,不过你一个孤女巴巴的腆了脸上门,老太太心软不撵你出去,便真拿了小姐做派了?”
“且不说三老爷早不再了,便是仍在世,他也早和方家脱了关系,族谱里头除了名的!你如今不过是个方府废些钱银养着图个名声的外人罢了。老太太是好心,却可怜了我妍姐儿……”尤氏越发做出个发了颠似的模样,言到伤心处,便将方寻仙屋子里能瞧见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
满地的瓶子罐子的碎片,竟也没有个落脚地方。
随着尤氏入内的人听了这番话,心里头也是惊了一惊。此时,却都只敢看着她闹去,并不上前帮手——怨不得尤氏敢这般声势浩大的上门了,却原来还有这番缘故在里头。
尤氏想起自己心肝儿那张小脸,心又是一紧,床上那人如死了一般不动弹不言语,更是惹她不痛快。她上前一把,揪了方寻仙的头发将之往地上摔,“你这贱人!让你来害我妍姐儿!你这小贱人!”
方寻仙不提防,况她身形单薄实在瘦弱,整个人已经摔在了地上。
尤氏红了眼昏了头,满心想着要手下之人去偿命,压坐在了方寻仙的身上,扭打着。恨不能撕碎了此人,口中叫骂道:“你个祸害人的东西,先祸害了你老子娘,今个儿又来祸害我妍姐儿!瞧我今日不撕烂了你!”
方寻仙只觉得头皮被扯得生疼,又被按着磕了几次冷硬的砖石地面,便有些脑中发沉。偏此人毫无罢手之意,好似将一切怨恨都要加诸在她的身上。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被人欺负。都不过是看着她好欺罢了!
可这三年来的日日夜夜,再是软糯的性子也该被消磨干净了。人若是弱一分,旁人对你便要恶三分。她重回方家,也未必能再世为人,不过仍旧是做那一只地狱里头的恶鬼,来惩恶行凶罢了。
“你去死!赔我妍姐儿的命!赔我妍姐儿的命!”
袖袖引录方才从外头婆子的扭打中脱身跑了进来,见此情状吓得骇然,哭喊着上去拉人,可尤氏却像入了魔怔,气力齐大的一把推开了二人。
尤氏只觉得手底下那人如死人一般,不知呼喊不知还手,越发觉得不解恨意。不知不觉,用力扬了手挥了下去。就在触到方寻仙的刹那,竟让人闪了过去,她力道冲的生猛,一时收不回来,一个不稳直直摔在了自个儿折腾出来的一地残渣子上,鲜血崩裂,登时流了满手。尤氏吃痛,大叫了起来,她这十几年来也是娇生惯养,一双手更是保养得柔嫩无骨似得。如今被碎瓷片刺进了掌心嫩肉里头,疼得钻心。
同来的那群婆子见状一拥围了上前,“姨太太怎样”“姨太太如何”好一通关怀。
尤氏一面哭一面叫,比之前来时更多了几分疯癫之态。她那张脸向来脂粉浓烈,此时沾了热泪都化了快去,怎一个狰狞模样。“方寻仙!就算你今日赔了我妍姐儿的命,也不够!”叫喊着,满手是血的竟又要扑了过去。
方寻仙转了头,双眼漆黑分明,直直的盯着近在眼前这张近乎疯狂的脸。“够了。”双唇嗫喏,近乎无声的吐出了这两个字,眼底却宛若透着骇人戾气。“人既已死了,还谈什么偿命,不若来日姨太太去底下问问阎王爷,可是你做的孽都应在小姑姑身上了。”
尤氏正对上那双眼,又听她说出的话冷得像是结着冰霜的空谷幽声荡在心底不消,只觉得心智都被擒住了一般,一时愣在原处。
却说方寻仙慢腾腾的撑起身子站了起来,神情淡漠,整个人都游离在外,并不曾将眼前遭遇放在眼中一般。“姨太太伤心过度乱了心神,还不扶回去。”她目光一转,在众婆子面上掠过,再开口时已经是声音怯懦,带了许多软弱可欺。哪里还可得见方才转瞬之间流露出的森然恶狠。
——
再说大房榆中院内的翠微楼内。
大丫鬟白余自外间转了进来,见自己小姐正依靠在软榻上执着一卷古籍闲翻着。“小姐,人打发回去了。”
“打发了便打发了。”方言苇淡淡开口,连眼帘都懒抬一下。
白余在熏笼中又添了几块炭,烧得旺旺的。她做每一件事情,都十分细致妥帖。才将炭火添好,外头又有人掀了毡帘进来。
“言苇。”来人是个三十多的妇人,生得白胖富贵之态。她由着丫鬟退下了大氅,拿暖炉暖了暖身上带来的寒气,才近了前。
方言苇依旧那样懒懒的斜倚着,也不见端正了身子,只是略放下书娇声道:“娘怎么来了,外头可下着雪呢!”
那妇人坐在软榻前的圆凳上,自有丫鬟退了手套递上手炉。“我就是瞧着下雪,怕你一时脑子发了昏又去了那枕云院凑热闹去。”
“嗤……”方言苇忍不住笑了一声,又抬起手中执着的那卷书看了起来,“姨太太在那,女儿自然不会去了。噫,刚还有枕云院的小丫头来求我过去,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