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嘻嘻地看我骆驼爹,发际线还是那么高牙也还是那么白,脸色还是那样红润,又不是要进棺材板担心后娘虐待我何必这么急着把我从府里打发掉呢?
我又打一个嗝,有点困了。
“爹,我今天跑了一天,脚酸的要命头也晕得很,这等大事还是等我脑子清明点儿再说吧。”我揉揉肩捶捶腰边摇头晃脑往门口走,回头洗洗躺在床上仔细打我的小算盘是正事。
等又碰到卢琉桑的时候我决定半夜来刨一刨这小路,没有金子银子他没道理白天晚上来溜达的吧?不是我假装不知男人等女人的戏码,只是上次卢琉桑公子已经明确表示他的兴趣所在,这时候我要是再自作多情就显得脑袋有问题了。
结果,卢公子琉桑从我眼前气定神闲地走掉了,好像真是顺便路过而已。
也许,他真的只是顺便路过,毕竟,这里再拐俩弯出垂花门再右拐就是邹暖的小院子了,虽然有点绕路,但孰知人家不是饭后百步走呢,是吧?
我躺在床上打我的小算盘,并且厚着脸皮把马怀素也算上了,虽然不知道他乐不乐意。一想到他那直脾气我就有点犯愁,自古读书人都清高着呢,等他知道我竟然出身这样的铜臭之家而与我割席断交怎么办?真是个难事。除却这个我还有件纳闷的事儿,冯小宝以及那位顾影自怜的崔某某都一眼便认出我的女扮男装,为什么马怀素就认不出呢?到时候我怎么跟他讲我是个女人呢?说是裴光光的妹妹裴氏?
为什么就认不出来呢?!好生奇怪。
小算盘打了几天还没打完,崔大小姐家的拜帖送到了我面前,暗木色的皮儿带着淡淡的香,左下角一个篆体的崔字,翻开了是娟秀的笔迹,用词也文邹邹,兰蕙茝芷的用了一堆美化自己之后邀我去游湖。
看到这个我才想起我在百花会上胡诌的话,没想到这崔家小姐眼力倒好,那样也认出来了。这拜帖算不算她示好的表示?当初闲着也是闲着一时兴起嘴上抹蜜,现在不闲了这事就显得累赘。要不要托病不去呢?
我在犹豫着邹暖就公主般“驾临”了,说崔小姐邀我们去游湖,说到“我们”两个字她加重了语气,仿佛这两个字得罪了她。看到邹暖生气我倒觉得去看看也挺好,子都曰了智者乐水,我也去看看水长点智吧。
按时到了湖边的盈晖台却没见花枝招展的一群肥妞,只立着两个丫环,湖边停着两艘不小的画舫,丫环见我便迎上来说小姐请您先进画舫,湖边风大免得受了风。
虽然我知道自己没那么金贵,但人家一片好心,再说也总比在外头傻站着好。随着一个丫环踏过舢板上了船,船倒还好,摆设虽也是半新不旧的但样样都很精致,和崔家围墙根儿那些青苔一样,彰显着与众不同,只是,船好像小了点儿,这么多肥妞在一起不成了肉挤肉了,要是哪个不小心挨着我和崔敷可倒了霉,要被骨头戳的。
那场面应该很好玩儿,我正笑冷不防隔着船舱和甲板的屏风那头绕过一个人来,虽然是背着光,但大白天又开着窗子那人的脸倒也瞧得清楚。
这人身量很高,宽肩窄腰,脸和衣服一样,在长安的街上随处可见。虽然是平常样貌但我肯定没见过他,因为他的气度与脸不大符合,倒不是横眉立目的飞扬,而是,一时之间我脑子有点打结,想了半天忽而眼前又浮现出我娘那口常年放在檐下接水的缸,对,就像缸底那层泥,日久年深一点点细致的累积起来,没有一点儿突兀的存在,大约只要稍加打磨烘烤就会成为精致的陶器,眼前这个人就给我这样的感觉。
我打量他他也打量我,先是有些微怔继而便了然的样子。
“一定又是敷儿作弄的。”男子不慌不忙到我对面坐下。
作为大小姐,我是很忙的
“在下崔雍,代舍妹赔罪。”
姓崔的真是遍地开花……
我还不至于傻到认为丫环不认识她们自家的画舫而带错了船,又听崔雍这么说,板上钉钉是崔敷耍了我,不管我说了什么好话她仍旧是厌恶我这种带着葱花肉馅味的下里巴人,不过,谁稀罕呢?而且眼前的崔雍乃是她兄长却也常常被她戏耍,可见崔敷实在是个心地不怎么善的,倒是她那个“二哥”,当做法宝一样将众家小胖妞勾得馋虫都要出来了也不肯露个面,两位兄长孰轻孰重高下立现。
“崔兄客气,哪里还至于赔罪,刚才我还想这画舫小了些,哪位闺秀挨着我没准还被我这一身骨头给硌着呢,这回就不用担心,可以好好游个湖了。”我把嘴咧得大大的。
其实我真没介意,反倒觉得这样挺好。我甚至有点不怀好意的想着:相比我邹晴担了随意与陌生男子同船的名声,想必崔氏这样的望族更怕被人知道与我这样铜臭之人相交吧?
说到底,我是不吃亏的,与崔家的人,尤其是男人传出些什么没准儿还让我变得奇货可居了呢。
这世上的人有一种奇怪的秉性,明明是同一样东西,若有了金贵的人过问了便立时要水涨船高起来,哪怕东西再普通不过,石姬说,其实这就是犯贱。
他问我“芳名”,我说了,他便又是微怔,作势低了头,见这架势我便知道在崔家我邹大小姐还是有一定名望的,连从未见过我的人都晓得我的名字,想必还伴着许多苛刻的评头论足,譬如,满身的葱花味、没见过世面的下里巴人之类,我还想,也许此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