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是去听音乐会吧,那我就不给你挑那种特扎眼的眼影色了,像这种大地色眼影,你就随随便便用小拇指抹一下就成,多简单的事儿,现在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懒呢。来稍微抬点头。哎,对。”
阮颐配合着,睁眼,闭眼,再睁眼,眼睛向上看。上一次被别人捏着脸化妆,好像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喏喏喏,你看看,都二十七八了,皮肤还这么好,画出来多好看呐。你早这么好好打扮自己,不知道得有多少小伙子被你迷倒了。”方姐满意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作品,像个时尚编辑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被穿在身材最好的模特上似的,一手拖着下巴,满意地咂咂嘴。
“方姐,恬恬在家里也被你这么打扮吗?”
“怎么可能,她才多小啊,”方姐回到座位上,不知道在翻找些什么,把东西从面前的小盒子里拿出来又放回去,拿出来再放回去,“不过等她大了,我且等着给她打扮呢。”
阮颐扁扁嘴,拿起镜子看着里面和平时有些不同的自己。这个妆,没有那个妆好看。
“来来来小阮,这个还有这个,你挑一只,马上涂,都是好牌子。”
阮颐接过两只口红,皱着眉头问道:“这两支不就差了一号吗?有什么区别吗?”
方芸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两支一并抢了回来,比对了半天,最后挑了那只阿玛尼的正红递给了阮颐:“你怎么跟恬恬她爸似的呢,差一号也差很多好不好。”
她沿着阮颐的唇细细的勾:“我说啊,你这嘴唇挺薄的啊,万一你和那小伙子好上了,可别甩人家啊。”
“方姐,封建迷信要不得。”
阮颐的眼睛正好对着方芸的唇,她也开玩笑道:“方姐,你的嘴唇也很薄呀,咱俩彼此彼此吧。”
方芸笑了,轻轻地用手指晕开了唇尾的部分,看着眼前好看的小姑娘。
“封建迷信要不得。”
“您好,段执一医生是在这一层吗。”
“段医生在做手术呢,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阮颐走到心外科时,只有一个小护士坐在问询处。这个时候的心外科走廊上很热闹,病人家属都掐着点来送饭,各自家的饭菜香味混杂在一起,和医院消毒水组成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段执一大概是他们科室的头牌,哦不,最受欢迎的医生。小护士显然是对这种送上门的场景见怪不怪了,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刷着手机。
“嗯…没有,那他的办公室在哪里呢?”
“医生没在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不允许随便进入,如果您没有什么急事的话,可以先留个言,我会替您转达他。或者您可以就在这里等他做完手术。手术才刚开始没多久呢,您估计还得等个几小时,心外科嘛,手术时间也说不准,如果您真要等,就站在那边等着吧。”
说完,她指了指对面那个临窗的角落。
虽说从小到大,阮颐除了许故也没跟谁拌过嘴,可这讲话对不对味却是能听出来的。那小护士八百个不愿意的表情,看得阮颐浑身不舒服。段执一明明白白跟自己说,马上就完的小手术,怎么可能还得等上几小时。
她也不分辨什么,点点头,乖巧地走到一旁等着。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经过的人大多有些匆忙,连朝这边扫一眼的性质也没有。阮颐不说话,也不玩手机,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安安静静地等。对面的小护士偶尔抬头看看她,也不和她说话,继续刷手机。
终于,大概是刚吃完饭的两个小护士结伴回来,在那个刷手机的小护士身边坐下,她的脸色才好看了些。一个个子娇小的护士打量了一下角落里的阮颐,小声地问道:“谁啊。”
“找段医生的。”原先那个小护士脸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阮颐隔得距离并不远,她们的声音听得足够清楚。
“感觉比上次那个好看。”
“您是病人家属吗?”有个扎着马尾的护士朝阮颐问了一句。
她摇摇头,没继续回答。她只是来等个人而已,实在是没有必要应付更多不该回答的问题。
“您还挺诚实,就是前几天有个姑娘明明是别的科室的病人家属,为了要段医生的电话号码,找到了咱们科室,谎称病人是我们科室的。问她病人叫什么名字又支支吾吾不说,还好护士长精明,一眼就看出来人家是奔着段医生来的,压根没给她接近别人的机会。”
这人说话听着倒还像是和人聊天的态度,不过话里头总还是有把她当作段执一的追求者些许瞧不起的意思。她不接茬,继续鼓捣着手上的薄风衣。
其实,阮颐只是想找个地方坐会儿而已,是不是段执一的座位现在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即使她的工作不需要应酬,不需要长时间站立,她也没有穿高跟鞋的习惯。为了爱漂亮,把自己整得全身酸痛,脚还容易变形,何苦来哉。刚刚坐地铁过来时,一路被挤得几乎整个人悬空,已经让她的脚有些吃不消了。再这么站下去,怕是撑不到段执一手术结束,她就要打道回府了。
“哎哟我的妈呀,可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