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体出来,检查一下,位置是对的。一定是气管被污物堵塞了。昭在挣扎的时候,污物被吸进了气管。我想都没想,立即俯下身子,嘴对上笔套。大概是因为吸得太猛,加上浓重的血腥味,吸出物一下呛进了我的气管。喉间反射,就要往外咳。这可不行,我使劲憋住,直憋得面红耳赤,眼泪都出来了,待头扭向一边,将吸出物吐掉,才狠命地咳上几声。没时间了,不可能等到自己呼吸平稳,我又一次把嘴对上笔套。
不管吸出物的气味多么难闻,想想都很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喉头一次次痉挛,我没时间顾及这些,要快,我在跟时间赛跑,我要把昭抢回来。我根本没有时间把吸出的污物吐掉,更何况,每吐一次,都可能引起自身的反射性呕吐。我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像用吸管吸水那样,一边吸,一边咽,把吸出的污物直接咽下肚去。就这样,不一会儿功夫,气管里的污物就基本吸干净了。随着最后一口污物被吸出,昭的胸膛里发出轻微的气流声。我赶紧把嘴吐干净,用卡尔递来的水漱了口,然后通过插在昭气管上的笔套,给他做人工呼吸、心肺复苏……
☆、第五章 奇迹(17)
终于,昭缓了过来!他的手动了,似乎在摸索什么。他的睫毛也动了。
“等一等,昭,是我,等一下再睁开眼睛,等我帮你擦干净。”
我用卡尔拿来的温热的湿毛巾,替昭擦净眼睛和面颊。
我轻轻地擦完,温柔道:“好了。”
眼睛睁开了。我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在那漆黑、深邃的瞳孔里。不,不是我现在的影子,是从来都在那里的我,昭珍藏在那里的我。现在的我,映在他眼眶里越积越多的泪水上。
“昭,我来晚了,我又差一点失去你。”
长而浓密的睫毛闪了闪,两行热泪如断线的珍珠从眼角滚落,没有鬓发的阻拦,直接滴到墨绿色的台面上。一粒泪珠,圆圆的,晶莹剔透,两粒,泪珠变大了,散开来,吸了进去。台面湿了,颜色深了,有的地方更深,几乎是黑色的,那里滴上去的是血,一样吸了进去。
昭很难受,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呻吟。
“别说话,昭,你别动,别说话,我帮你把嘴里的东西弄掉。”
昭的嘴巴张不开,也闭不上,头也不能转动。我还是用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将嘴唇对上去,把他嘴里的东西一点点吸出来。
“不要哭,昭,没事的。”
我努力对着昭微笑,用桌球台的罩子,将他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我们走,昭,我带你回去。”
恩斯特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想起来了,那声“马蒂,快住手!昭不行了!”只能是他叫的。他已经准备了两付担架。不用看,我就知道另一幅担架上躺着谁,单听那杀猪似的嚎叫就行了。
我把昭抱上担架。
恩斯特走过来。“怎么样?”
“暂时救过来了。我先带他回去,一会儿你过来帮个忙。”
“好的,我就去。”
离开嘈杂、恶臭、乌烟瘴气的桌球室,暂时缓解了紧张、焦躁、怒火中烧的心情,来到外面清凉、潮湿、带着丝丝甜味的夜色中,刚才被忘却的不适重又袭来。我强忍下一次次反胃,呕吐物涌进嘴里,又被我生生咽下。我必须忍着,我得陪在昭的身边。他现在的情况仍然非常危急,插在气管上的笔套没有固定,伤口是开放在空气中的,一不留神就可能出现危险,所以,我决不能离开他。
凭着这股信念,我一直跟着担架,一直坚持到把昭安顿到病床上,才冲进病房隔壁的盥洗室。最后一口气到底没有憋住,呕吐弄得盥洗室里一片狼藉。
本来就没吃晚饭,胃里空空的,这一通呕吐,吐出好些黄色的液体和泡沫,最后实在是吐不出任何东西了,还是忍不住干呕,满嘴酸臭,喉咙口被胃酸刺激得火辣辣的疼。我知道那是神经性胃痉挛,是因为心理原因所致,并非胃部本身出现问题,但是结果却很糟。我跪在地上,全身虚脱,半天爬不起来。胃部一阵紧过一阵的抽搐,我不得不弯下腰,用手使劲摁着,头几乎碰到地上。这样过了一会儿,才渐渐好些,扶着脸盆站起来,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脸色铁青,眼睛通红,满头满脸的汗水和泪水。
我敞开衣领,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大口喝着凉水,以此冲淡嘴里那股难闻的味道,接着又用凉水好好地冲了一下头,这才感觉好一点。
我把水擦干,重新扣好衬衣,再次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这样应该没问题,不会引起昭的担心。我回到病房。
☆、第五章 奇迹(18)
从进门起,昭的目光就跟随着我。他的头不能动,嘴不能说话,眼睛却炯炯有神,其中的关切、询问和担忧表露无疑,仿佛在问: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还好吗?
我走到昭的床前,抚摸着他的额头,有点烫手。“昭,我现在把气管插管封住,你感觉一下呼吸,如果没有问题,我就把它拔了。”
昭闭了一下眼睛。
我堵住笔套,看着昭的神色,等了半分钟。昭呼吸平稳,神态安详。
“应该没有问题。一会儿,我把管子拔了,包扎好伤口,过三、四天伤口就会愈合。等恩尼来了,我们帮你把脱臼的下颌复位。你记住了,两个星期里,嘴巴不能张大,最多只能张开一公分。吃的东西,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