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往左边山道走,不一会儿便觉冷风迎面已到出口。江轻逐走出洞外一瞧,与昨日进山时的洞口相去不远,正是望雪岭山脚下大路旁。秦追打了声呼哨,山林中便有一黑一白两匹骏马飞奔而来,片刻间到了跟前。乌雪见了主人十分欢喜,脑袋蹭着秦追手掌不住撒娇,那白马与江轻逐不熟,一日间只随着乌雪在山中游荡,乌雪听见秦追唤它,便领着白马飞奔而至。游靖见状艳羡不已,如此宝马又通人性,实在难能可贵,可惜这马儿绝不能归自己所有,不禁心生遗憾。
江轻逐翻身上马,要与秦追往大路去,游靖伸手拉住他缰绳道:“江兄可是忘了甚么要紧的事儿?”江轻逐皱眉道:“甚么要紧的事?”游靖道:“江兄答应给我血莲,怎能反悔?”江轻逐道:“你已知道得病的不是你心中的仙子,还要血莲作甚么?”游靖道:“话虽如此,但若不治好那少年,长先生如何肯放过我?”江轻逐道:“你诓骗我们上山,之前欠你的情已清了,他放不放过你与我无关。”
游靖讪讪一笑道:“原想骗你一件宝贝,既然如此小气不肯割爱,我也不强求。不过你实话告诉我,那血莲真能从鬼差手里抢回人命么?”江轻逐嘴角往上一弯,微笑道:“若真有,还用得着你的青龙造化丹。”游靖一愣,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江轻逐又对游靖道:“方才我仔细瞧那女子,果然顾盼生姿,见之忘俗,你为她神魂颠倒情有可原,只是她心智不明,为鬼面人所惑,你既然爱她为何轻易离去。”游靖听他提起曲依依,哈哈一笑,笑声中虽略有惋惜之意,却十分洒脱道:“你果然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这世间情痴情种的心思你想必永远不会知道了。”江轻逐道:“我要知道那些做甚么?”游靖道:“我虽非情圣,可论鉴宝识物还有几分自信眼光,珠宝玉器有清明灵秀之气,宝刀宝剑有凶残乖戾之气,凡物死物气息微乏,不能教人喜爱,识人与识宝是一样的道理。当日我见她犹似神女仙子,如一件稀世珍宝,观之而不得,难免心神恍惚。可方才她出门来,对鬼面人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我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她这般情切焦虑与寻常女子实无半点分别,虽仍是绝代佳人世所罕见,可心之所向不可强求,既然她心有所属,是福是祸皆出自愿,我何必多此一举。”
江轻逐听他长篇谬论,不屑道:“原来你的爱慕之心也不过如此。”游靖笑道:“我本就是无形浪子,左手进右手出,你信我能天长地久,那才是咄咄怪事。时候不早,咱们就此别过,青衣教一向难缠,你们路上多加小心,我这有两张面具,若遇麻烦可用上一用。”
江轻逐拿了他递来的面具,入手又轻又薄十分精致,知道他极擅易容,这面具定是好物,便不客气收入怀中。游靖转身要走,秦追见他以面具相赠,想起一事,连忙拦住他道:“游兄慢走,我还有事要问。”游靖转头道:“甚么事?”秦追道:“那日你扮成华不行在天剑山庄众芳小院下的密室里,对墙边的白骨摸了又摸,不知是否发觉有甚么可疑之处?”
游靖想了想,抬头瞧他,目中狡黠,笑意深浓,说道:“这可是个大秘密,你真想知道?”
秦追道:“我真想知道,游兄可否相告。”游靖问:“秦兄可知我外号叫甚么?”秦追一愣道:“游兄人称‘独手飞将’,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游靖笑道:“我不过是个人人喊打的偷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不敢当。再问你,这独手二字做何解?”
秦追心想,江湖人取绰号多半不讲究修饰,独手二字自然是说一只手,可游靖双手完好,哪里又称得上独手。游靖见他不语,微笑道:“这事说来话长,既然秦兄想听,咱们暂且在这山脚下找个隐蔽之处说话,若青衣教的人找来也正好避开。”江秦二人都觉得好,便在山石后的避风处藏身。游靖道:“我有一门手艺自小练成,叫做探骨手,十指触物能知其形。传我这门手艺的人,祖上原是泥偶工匠,所做偶人皆巧夺天工栩栩如生。我当时还小,那人在路边见我玩耍,抓起我手掌瞧了瞧道,这手生得不错,接着便给我讲了个故事。他说他祖爷爷年轻时在故乡开了个铺子叫永宁斋,专做陶俑偶人,隔壁是家棺材铺。一日,棺材铺里来了个娇滴滴的娘子,哭哭啼啼道,主家新丧要买棺入殓,棺材铺掌柜瞧她生得仪容不俗,穿戴虽不富贵却也非出贫窘之家,便问她为何孤身一人前来买棺。那娘子哭道自己命贱福薄,本是个丫鬟,因被主家看中买来做妾,原以为终有出头之日,谁知年头上主家急染风寒,一病不起,过了两月竟去了。那嫡配夫人十分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