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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伸手取出来,细细就光看,几乎看不见絮,这就很好,比她今儿那个羊脂玉的好。
他低下头,唇角曼浮起一点笑意,那笑容是御前人从没有见过的,是一种自得其乐,没有气吞山河的豪情,就是属于一个寻常人的,轻轻的欢喜。德禄记得清清楚楚,早前皇帝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表情少得可怜。自从嘤姑娘进了宫,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已经那么明显,德禄不禁老泪纵横,孤寂多年的万岁爷,内心终于丰沛起来了,嘤姑娘这回是积大德啦。
“主子瞧这个好?”德禄殷勤地说,“奴才先头和两位大人也商量来着,就瞧这个和那三彩的好。”
皇帝又看看三彩的,红白绿三色三分天下,漫漶如天上的云彩,也是极少见的品相。他嗯了声,“这两个都好,另一只呢?”
云贝勒没明白他的意思,怔怔看了德禄一眼。
德禄在御前伺候了那些年,万岁爷的思路他有时也能揣摩揣摩,便道:“主子,这类镯子都是单个的,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了。要是戴一对儿,一左一右跟镣铐似的,多蠢相!好物不在多,一个能买万亩良田,次一等的,十个也抵不上这一个。”
皇帝并不懂女人首饰那一套,他总以为两只手就该送一对儿,就像两个耳朵,要戴双数的耳坠子一样。既然凑不齐一双,两只各拿盒子装了,都送到头所殿就是了。云贝勒带着挑剩的回内务府去了,皇帝坐在宝座床上琢磨了半晌,最后吩咐德禄:“就说是老佛爷送的,别提朕。”
德禄正拿云锦包裹镯子,听了奇道:“主子为什么不说是您送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姑娘一定喜欢的。”
是啊,她多贪财,遇上这么好的首饰,不高兴坏了才怪。但皇帝有自己的章程,只怕说是他送的,她明儿就不好意思戴了。他想看她戴那个翠镯的样子,愿意自己挑中的小物件停留在那一截皓腕上。喜欢一个人就要妆点她,皇帝从那种人为堆砌的成就里得到了一点满足感,不管她对他的心思怎么样,她住着他家的屋子,戴着他家的东西,就是他的人。
德禄对万岁爷独角戏般的内心趣致感到一阵彷徨,给姑娘送东西,多好的开端,让姑娘感受到来自万岁爷的关爱,也给即将开启的婚姻生活一个好开端。结果万岁爷就是舍不下脸,他情愿嘤姑娘去感谢太皇太后,也不愿意在嘤姑娘跟前下气儿,让姑娘觉得他有讨好之嫌。
这就有些为难德禄了,既然是太皇太后送的,就得打发慈宁宫的人送过去才对。他站在宫门上等人找鹊印来,说:“劳姑姑的驾,替我送一回东西吧。”
鹊印瞧了瞧他手里的盒子,“什么呀?”
德禄笑了笑说是两只镯子,“姑姑就说是老佛爷让您送过去的,咱们万岁爷愿意姑娘记着老佛爷的好。”
鹊印立时就明白过来了,这哪儿是要姑娘记老佛爷的好处,分明是万岁爷面嫩罢了。她受了托付,往头所殿走了一趟,嘤姑娘和松格正在檐下篦头呢,见了她旸眼笑道:“姑姑怎么过来了?可是老佛爷有示下?”
鹊印蹲了个安道:“不是示下,是打发奴才来给姑娘添妆呢!老佛爷有两个好镯子,一直珍藏着,今儿翻出来了,命奴才送给姑娘戴。”
嘤鸣听了忙站起身来,松格上前接了,她便掖手笑道:“老佛爷疼我,有好东西也想着我,我该过去给老佛爷谢恩才是。”
鹊印说不必啦,“姑娘正篦头呢,眼看着天儿也晚了,横竖明儿要见的,不急在一时。”说着就告退,回慈宁宫去了。
回去了少不得要和太皇太后提起,太皇太后只是笑着对太后说:“难得皇帝这么上心,这是几辈子的造化啊!我原想着嘤丫头进来,不过是暂且稳住薛齐两家,倘或她不合适,绝不让她登上后位。没曾想这孩子倒争气得很,那么讨人喜欢的,连带着纳辛在我眼里也受待见起来。只是皇帝不擅讨好姑娘,好好送镯子就送镯子了,偏要费这样的周章。”
太后抚着掌欢喜地说:“我别的一概不管,就等着什么时候抱孙子。大阿哥那个风吹了就要倒的身子,怕没大指望的,往后就指着嘤鸣吧,我瞧这孩子有宜男之相。”
太皇太后叉了快蜜瓜,笑道:“不拘儿女,生上五六个也足了。只是皇帝这阵儿不翻牌子,倒也愁人啊。”
太后是经历过皇帝独宠一人,荒废六宫的年代的,因此翻不翻牌子对她来说没有困扰,“咱们宇文家哪朝哪代都是这么着,除了圣祖皇帝阿哥多些,其余不都是一只手数得过来么。不开窍的时候儿子能得一个是一个,开了窍就别指望了,老佛爷又不是不知道。”
这倒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