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指尖到心脏,传导着他那热烈到刺痛的思慕之情的,是神经细胞呢?还是其他别的东西?
像是在做梦一样,事实上,玲人仍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在梦中。说不定到目前为止听见的话,都是玲人太想要听到而自己幻想出来,其实芳典对玲人一点爱意也没有。
——真是不敢相信!
好想要他再说一次那句话,直到自己的心可以相信为止。不管要说几次、几十次、几百次,都想听他说。
「我喜欢你。」
像是要传进玲人内心深处似的,芳典又说了一次。
「从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一直喜欢着你了。我很清楚,反正你只是把我当成旅行途中的一个玩乐对象,根本不曾对我认真。但我虽然清楚这一点,却还是喜欢你。」
「怎么会……那为什么在那之后,常务没有来追我呢?」
「那个时候我也还太年轻了。我认为你没有留下纸条,也没有给我任何借口就消失,可能就是对我的回答了。我也觉得很受伤,所以才没有追上去阻止你离开,真是太愚蠢了。如果是现在的我,肯定会立刻把你找出来追着你,就算是使用蛮力也要努力让你回心转意。」
芳典像是在自嘲似地笑了笑。
「无论当时还是现在,我都深深为您着迷啊。」
「是吗?」
芳典惊讶地张大了眼。
「但我完全看不出你有那个意思啊。八年前我更年轻,对自己更没自信吧?总之,你就像是对全世界都感到无聊的王子一般。从一开始直到最后忽然消失为止,都是给人这种感觉。好像我理所当然地要服侍你,你则是高高在上、一直君临着我一样。」
「我……就是因为知道您是这样看我的,才更让我觉得害怕。因为,其实真正的我,只是个什么长处都没有的学生。不是因为无聊,而是因为身处国外感到不习惯,所以才看起来很茫然的样子……而在我看来,您是一个充满自信又世故的成熟大人。就算我想要扮演那种角色,想必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吧?所以我非常害怕您对我感到厌倦……」
「那不是演技,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咦?」
「总而言之,你的本质就是那样,就是会自然而然地让周围的人都想要服侍你。从公司的女性职员们那里得到点心、雨伞、各种服务等等,对你来说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但像这种待遇,大部分的男人可是要卑躬屈膝、千求百求才能得到的呢!你大概不知道吧?这个世界上其他的男人得做多少努力,才能得到那种待遇。」
「那是因为……」
正想说明他并没有这样想,但芳典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就紧接着说:
「即使上司为你打气,或被前任常务约到外面讨论要挖角的事,你都认为没什么吧?虽然你大概没打算要欺瞒我,但当时的我确实完完全全被你骗了。」
「我才以为自己完全被您玩弄了,以前是,现在也是。」
「所以我说,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芳典抬起玲人的脸,温柔地给他一个吻,并用一种怨气十足的表情低语:
「你可是一次也没有对我说过你喜欢我。你知道吗?八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我每一次都说尽了好话,说我觉得你有多么可爱、说我很喜欢你,可是,你对我却是连一个字也不曾说过。」
「是……是这样吗?」
「是啊,而且当我一见到你,马上就认出你了。但是你却要花一个月的时间,才想起我是谁。」
面对板着脸抗议的芳典,玲人也试图要辩解。
「不是的,我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勇气说。」
「勇气?我可是第一眼就想起来了呢,但在公司大厅撞到你的时候,你并没有想起我是谁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是因为您的头发、眼睛颜色都跟八年前不—样……」
「我那个时候还太年轻了,对于跟别人不一样就有点别扭,不喜欢因为是日本人的缘故而太引人注目,所以我就染了头发并戴上有色隐形眼镜。我承认我当时故意不在你面前取下隐形眼镜,但我还以为你早就察觉到我是日本人了。」
玲人当时并没有察觉,虽说他当时被芳典弄得心慌意乱,什么都看不见,不过也真是太糊涂了。
「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但再次相遇以后,我还以为您有交往中的女友……」
——尚未见过面,那位叫做「相田」的小姐。
「那真是误会!我已经同她说明我对她没有那个意思,她却完全听不进我的拒绝……」
「那是因为常务您非常受欢迎啊!」
玲人感觉心里好像被指甲还是什么东西勾住一样,不自觉地开口说出讽刺的话。
芳典开朗地笑着说:「都是我不好,没有把误会厘清,我承认,其实我多少有点想测试看看你会不会嫉妒。你知道,对于单恋一个明知没有希望却又必须每天见面的人,是多么辛苦的事吗?我必须每天这样偷偷看着你,看看是否能出现一丝机会……」
持续暗恋每天都必须见面却毫无希望的人,这种心情玲人当然懂,因为他也是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