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润只觉得高洁的话刺心入骨,妹妹鄙夷厌恶的目光让他万念俱灰,他只想躲回壳中,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见,任由外面的人如何唾弃,他只做不知,但是,上天是如此残忍,连他最亲的人都抛弃他,厌恶他,瞧不起他,好似他就是那无耻的男宠,比小倌还要下贱。
曾经他考上举人后,妹妹崇拜的话语还在耳边,如今却是变成了刀子一般,割得他的心千疮百孔,他们卖了他,一边享受着他卖身带来的富贵荣华,一边却又鄙视他下贱无耻。
他把她当妹妹,她却把他当成下贱的男宠,其实他又何尝不知,自从他入宫后,她就不曾叫过他一声哥哥。只是他掩耳盗铃,不愿相信罢了。
高润指着高洁的鼻子,哈哈长笑,笑声充满空旷的大厅,仿佛他胸中满溢的仇恨与痛苦随着笑声喷涌而出,无穷无尽。
“哈哈,你居然瞧不起我,你他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没错我是千人唾弃的男宠,可靠着男宠上位的你又能高贵到哪里去。我居然还把你当妹妹,我自欺欺人,我瞎了眼,我活该被骂。”
高润用袖子狠狠擦着眼睛,高洁被他这一连串的爆发搞得发懵,气势不知怎的就弱了下来。
高润挤出一抹笑,露出咬的死紧的八颗牙,他斜眼瞪着高洁,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既然你想做皇后,我成全你,今儿个,我就让你,你是怎么靠着当男宠的哥哥当上皇后的!”
“啊!你干嘛!好疼!放手!”高洁真的被吓坏了,尖叫着使劲挣脱高润的手。
“哈哈,你不是要嫁人么,你不是要攀上大皇子么,哥哥成全你!”高润发了疯一般,死拽着高洁的胳膊,一路冲出了玉磬宫。
☆、第五十八章
虽说才三月份,好些花儿还没到花季,可御花园却是一片百花初绽的模样,好不热闹。
唐宁细细调着颜料,虽说来的时候没打算认真画,可他也不想坠了自己名声,况且他觉得这个姨母十分不错,自然要好好画。
这次徳贵妃换了一身紫红的正装,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显得有几分老气,唐宁打算把色调调淡一些,光线要明亮柔和,这样才显得人年轻些。
然而他却不知道,徳贵妃挑的这个景致特别好的地方却是皇帝每日这个时辰必定要经过的地方。
景乐皇帝在皇宫东南角建了一座请仙台,他每天都要从寝宫步行至请仙台,瞅准吉时,在那里烧掉大臣写的清词,有时候还会让道士测算一番。
这种测算其实类似于现代很多人玩的笔仙,就是几个道士蒙上双眼,互相推挤着在纸上随便乱画,旁边则有个道长解说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大家都知道,道长所谓的解说就是他自己胡乱说的,偏偏皇帝非常相信那是上天的指示。
可以说这是皇帝的一个极大的弱点,若有人控制了那个道长,那么他便控制了皇帝。也正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所有人都没有动他,大家都指着在最紧要的关头,放手一搏,而现在还没到时候。
说到人到中年的好色皇帝,别人都以为皇帝是一个大腹便便,目光浑浊的猥琐大叔。
实际上,景乐皇帝却是恰恰相反,他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俊美青年,只是如今年纪大了,双颊微陷,皮肤松弛。可是他的目光却是清明的,下巴上蓄了美须,身材清瘦,穿上特质的道袍,看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景乐皇帝是沉迷修道,但沉迷不代表神智不清,他的思想是清醒的,甚至是敏锐的。只是他的这份敏锐全都耗在了修道上,虽然每日都上朝,也批阅奏折,可他也只是在内阁决策后面写个“准”字,至于费脑的决策他却是全部扔给内阁处置,这也导致内阁的权利越来越大,好在还有余晏这个掌印太监制衡着。
君权、相权、宦权三者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说他好色其实也挺冤的,他只是喜欢男色,并不是沉迷男色。若把男色改成女色,就挺正常了,恐怕还会有好事的御史请他多多光临后宫呢。
说到底,景乐皇帝的后宫比他爹要缩水不少,女人除了皇后和徳贵妃以及三皇子生母杨昭仪外,只有意外承了几次宠的小猫两三只。男宠稍微多一些,有品级的却很少,如今只有一个高润,是相当于贵妃级别的侍君。
也许是幼时的经历给景乐皇帝留下了心理阴影,他并不是一个霸道的皇帝,也不是一个有野心有掌控欲的皇帝,他甚至有些懦弱,若别人稍微放下脸,他都会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只因除了死去多年的太后,根本没人给他摆脸色,所以大多数人很少发现这一点,只有他身边亲近的几人,才会看出端倪。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高润的事在朝中已经有了些风声,然而这时候高莆已经掌握大局,众人敢怒不敢言。再说高莆送的是自己孙子,别人也没有立场管,顶多是背地里鄙视之,当然在鄙视高莆的同时,也会顺便鄙视下高润,不管是是不是自愿,只要做了男宠,终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虽然大昭南风盛行,世家子弟间也会有些私下的勾搭,这些都没什么,谁没个年少fēng_liú的时候,到时候该娶亲的娶亲,该生娃的生娃,最重要的是两人身份地位相当。
但这种fēng_liú事沾上皇帝就不一样了,世上没有谁能和皇帝平起平坐,高润理所当然的成了众人眼中的佞幸。
然而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