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太上皇指婚你却又为何能够安然接受?而今你突然发现了新的趣味,便又将那婚约随手一扔,当真是潇洒的很,可当无人时,想到她现在身处险境,你会否真的一点都不会念起少年时的时光,毫无牵挂的入睡?”
苏辄终于抬起眼看向了秦煜。
“我吃好了。”却不等苏辄开口,阮清突然抢先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放下手中的筷子冲苏辄微微一笑。都说灯下观美人,这话一点都不假。此刻嘴角含笑的少女,虽未施粉黛,那一张素白清丽的小脸在耳后鲜艳的牡丹映衬下却是带着潋滟媚人的叫人惊心。只是睁着一双惬意明净的大眼,仰头静静的坐在那里,便似一轴绝世的画卷铺展在眼前,令人无法侧目。
大概是真的吃的很好,竟是浑然不觉柔润的唇角上还沾了些许油渍,苏辄微微有些慌神,若不是还有一个碍眼的赖在这里,便要低头细细的品尝一番那可口的美味。
苏辄掏出帕子轻轻的替她擦去嘴角的油亮,瞥了一眼她面前的空掉大半的盘子,似乎很满意的点了下头,“今日倒是吃的不少,看来确实饿了。厨下还备了消食的梅子汤,我叫人端来,你再喝些可好?”
阮清摸了摸肚子,确实有些撑,听到有酸甜的梅子汤喝,眼睛顿时亮了,站起身道:“可是在厨房?我刚好吃的有些饱了,左右坐不住,便自去厨房溜达一圈,顺便给苏叔叔端上一碗来。”
这般的贴心令苏辄很是受用,虽然不舍得她受累,可想着坐在这里也是便宜了对面那个宵小的一双贼眼,倒不若让她出去随意走走,权当消食,也省的听宵小恶意挑拨。
当下唤人取来厚重的毛领斗篷,给阮清裹上,叮嘱她路面的雪未化,留心些脚下,便任她雀跃的出了门去。
在苏辄心里,虽然他已然成功将这小儿吃进了嘴里,小儿也还算乖顺,但终究还是因为年幼,于情之一事上仍然懵懂迷糊,有时看着那乖顺也皆是因为幼时养成的习惯,而非情爱。所以,苏辄压根没有去想阮清会不会因秦煜的话而萌生他想,伤心吃醋。
看着阮清挂着孩童般自在的笑出了门去,其实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空落和恼火。差一点就忍不住将人拎住,问一问她这般从容,心里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不过眼前还需先将某块茅坑里的臭石头踢走,免得碍眼。
苏辄坐下后,重新看向屁股下面黏了胶的昔日挚友,脸上已没了半点和煦,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煜正恋恋不舍的盯着佳人远去的背影,心下不免又是一番垂叹,只觉得那佳人翩跹的背影都能下饭,饱足上数日。却偏有那不识趣的出声叨扰,只得回过头来,将玉扇往旁边一拍,抓起桌边的筷子先填补一下被佳人带走的空虚,直到被对面冷飕飕的利眼盯得再也咽不下去,方悻悻的停住筷子,抬头挑眉道:“我只是看在咱们相交多年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罢了。我知道阿祁自小便将你当做亲兄弟来看,但凡是为了你,不论是何艰险之事也甘心去做,可像这种烂摊子,远之你当真舍得下让阿祁替你去接收?”
苏辄定定的看着秦煜。就在秦煜以为他会否认的时候,突然缓缓开口道:“正是因此,我才舍得。”
秦煜微微一怔,显然没有听明白苏辄的意思。
却听苏辄突然唤了他一声“阿煜”,这般久违的称呼,似乎从去到北地之后便再也没有听到过,此时再听到,竟还有那么一点不适应,莫名的叫人坐立不安。
“你这些年不在京中,虽然一直未曾断过联系,但有些事也已经不再是你当初看到的那般,你只知怀素的心思,可曾知阿祁的心思?你以为他当真只是为了我,才会在这个时候去救人?”
秦煜攥了攥手中的筷子,紧紧盯着苏辄的眼睛似乎是在打量他这番话的真实性,然而苏辄只是任他看着,表情始终如一,一如当年三人躺在屋脊上看着漆黑的夜,立下友情的誓言时一般的凝重。
是了。他只看到柳怀素当年总是围着苏辄转,却怎么忽略了同样围着苏辄转的那个少年,也是时时出现在少女的左右?真要细细回想起来,那时的苏辄便已显出与他们那个年纪不同的深沉清冷,真正玩的好的,却是那一对活泼天真的少年少女。
而少年又怎会不知少女的心思,在自己的感情面前,少年总是习惯性的成全,成全少女,也成全自己敬重的兄弟。所以,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少年早早就娶了妾室,主动退出。可终究是心有牵绊,便是在少女为了心上人入庙苦等四年,少年也始终没有娶妻,默默的候到今日。
先前那些话不过是故意说给阮清听罢了,秦煜心里其实也清楚,所谓的青梅竹马,少时情谊,多半都是柳怀素一厢情愿,于苏辄来说,柳怀素最多不过是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在他心里家族重担和父兄之仇远超过一切。否则何需等到今日,只要他喜欢的,便是用尽一切手段,早早的收入囊中。
但他还是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那当初太上皇指婚,你为何没有任何表示?”
第 1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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