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的罪名扣到头上,阮清又当如何辩驳自处?
李恪虽不知阮清究竟是何身份,但在来之前他曾秘密与刘德安接过头,听刘德安明里暗里的意思,只要成功扶持七皇子登基,帝后才有脱险的机会,到时帝后自会澄清阮清的身份,还她一个名正言顺。也因此,李恪才在最后下定决心,便是破釜沉舟也要维护阮清周全,哪怕明日一役生死难料,他也愿陪着她一起奋战到底。
想到这儿,李恪抿了抿唇,“我已经联系了父亲那边,明日二叔便会率领父亲麾下的五万精兵抵达城下。煜小侯爷也凭借南荣侯的手令召集了三万人,随后便与凌风一道赶来。御林军那边我也做了些准备,我今晚是伪装混入宫中的,稍后就得立马回归御林军的队伍里再做详细安排,太子应当不会察觉。但这段时间太子已然掌控了大半宫禁,京卫营如今也落入了太子手中,我原本想要秘密联络在京卫的汝王世子,奈何担心打草惊蛇一直寻不到机会。明日一战究竟是何结果尚未可知,阿阮你真的决定了?”
阮清沉默半晌儿,黑暗中微微抬起眼,“苏叔叔他……”
李恪心中一沉,随即故作若无其事的淡声道:“定王也已经听闻你回宫的消息,煜小侯爷来信说他悄悄离开北地时,定王也在紧锣密鼓的召集人马,只是……定王的意思似乎是要打着勤王的旗帜杀回京中……至于他到底是真的意在清君侧,还是……别的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第 156 章
“是吗……”阮清怅然一笑,似乎并无意外。
但苏辄究竟会做到哪一步,阮清心中并没有把握。如果明日他们败了,苏辄如何她也再操心不着,但如果他们胜了,七皇子顺利登基,苏辄真的愿意放弃最后这个势在必得绝佳机会吗?毕竟对付一个四岁的幼皇要比对付老道的承帝或者羽翼丰满太子要容易的多,也更容易令民心归顺。
到时,她又该如何?
都说男人在床榻间说的话不可信,现在回想苏辄曾经在她耳边的厮磨鬓语,大概也是兴致所起时的温哄之言罢,几分真几分假,她却是无从辩证,只徒留满心的空茫。
李恪定定的望着她,欲言又止道:“阿阮你……若是明日失败,你可愿意随我离开?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可你也终归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脆弱少女,你已经努力过了,既不能解救所有人,又何必再将自己搭进去?更名改姓苟且活着又如何?唯有活着将来才有机会不是吗?只要你愿意,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你安然离开,从此天涯海角我陪着你!”
阮清缓缓抬起头,昏暗中大眼闪过一抹凌厉的坚毅,“我相信明日能成!我也相信……苏叔叔!”
李恪霍然一震,微微张着嘴,好半晌方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阿阮你……”然而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到底该说什么,只心中沉闷的微微有着刺痛之感。
阮清伸手握住了李恪紧紧按在桌上的手,冰冷的温度令她心内一点一点平静下来。“恪哥哥,我想过了,我们不能等到明日,便在今晚!”
“你想——”
阮清肃色点头,“是!所以,我还需请求恪哥哥帮我一个忙……”
尧国二十一年冬至前夕,清风殿走水,值守宫禁的御林军叛乱,互相残杀,太子率羽林卫包围了清风殿,将保平郡王围困在火海之中,死寂的尧宫随之陷入了一片腥风血雨。
一夜的刀光剑影,厮杀声震天,受到惊吓的妃嫔宫人四处奔逃,侥幸者被御林军拎提到金殿前的广场伏跪满地,磕头求饶,不幸者直接惨死刀下。葳蕤华丽的宫廷,便在一夕之间尸骨成山,血盈满月,浓浓的血腥里只听得见此起彼伏的哀嚎惨呼之声。
清风殿终在这血杀之夜化为一片灰烬。太子寸步不离的守在清风殿外,直到天亮,羽林卫从废墟里拖出已经烧得不辨人形的保平郡王与七皇子的尸身,太子方带领亲卫转往金銮殿,开启宫门放文武百官入内。昭告天下保平郡王挟持七皇子谋反,弑君篡位,事败惨死火海之中的消息。
为昔日血亲垂叹落泪的同时,太子宣告承帝因抵不住接连的打击于病榻之上驾鹤西去,命承帝贴身太监总管刘德安宣读承帝遗旨,登基继位。
饱受一夜惊吓煎熬的文武百官心思各异的伏跪于大殿之上,敬听遗旨。
只见刘德安双手捧出一卷明黄圣旨,自死气沉沉寂静无声的金殿上缓缓展开,沉稳而尖细的声音高高回荡在众人头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赵氏太子连城愚钝残忍,噬杀无情,枉顾君臣之道弑君篡位,残害手足,是为失德,无道,今废黜太子之位,囚禁于寒清宫……自即日起七皇子赵连业登基继位,保平郡王仁德谦恭,睿智从容,忠心皇室,心怀天下,封摄政王以辅佐新皇至新皇成年亲政……钦此!”
圣旨一出,满朝哗然,俱惊愕不已的抬头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太子。无人留意在他们身后的大殿门口,太子口中早已化为灰烬的乱臣贼子保平郡王正牵着一脸懵懂天真的七皇子僵住了脚步,傻傻的停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