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恰逢赤卫军宴会,闻五带上小敏去赤卫营蹭吃蹭喝,遇上了将军白霆。小敏对将军的印象特别好,可近来不知道闹什么别扭,又讨厌上了。
小敏躲在柱子后头,尖着嗓子道:“我就是讨厌他,早知道他要来,我就不来啦。”
闻五无声叹了口气,其实小丫头很精明,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也许宣于唯风说的不错,该找个机会摊开了说清楚。
宴会之后,闻五牵着小敏的手回买卖楼,路上斟酌着开口:
“小敏,抽空去趟十景陵吧,找你娘说会儿话。”
顿了顿,又道:
“我也去”
☆、第三十九回外来客
冬雪绵绵,十景陵依旧绿树红花不败,只是枝头间覆盖了薄薄一层晶莹剔透的霜雪。墓前有几株梅树,遒劲的枝干上绽放有几朵殷红的梅花,寒风吹过,挂在枝头的积雪簌簌飞落。
闻五倚靠着梅树,目光落在对着墓碑说悄悄话的小敏身上,眼底尽是冰雪一般的苍凉。
等了一会儿,闻五走过去,道:“跟你娘聊得怎么样?有没有说我的坏话?”
小敏扁嘴,轻轻哼了一声:“夸你呢,我跟娘说,我生活得很好,都是你的功劳。”
闻五受宠若惊:“这么好?”
“对啊!我说完了,你要跟娘说什么吗?”
“……唔,你说完了?没有其它的了?”闻五小心翼翼提醒,意有所指道:“比如吟霜楼里遇到的晏真……”
小敏立即打断道:“——不是娘想知道,是你想知道吧?”
“嘿嘿,说破不看破。”
小敏居然没计较,也没顶嘴,回答得很老实:“我记事儿的时候,娘就告诉我有一个哥哥叫晏真。小时候哥哥一直都在的,我很怕他,他凶巴巴的,还很厉害,街上没人敢惹他。后来哥哥跑出去了,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丢下一袋子钱就走了,连娘都顾不上说几句话。”
“那他……”
“——不知道!他从不管我跟娘的死活,娘死了又怎样,他才不在乎,他也不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小敏突然红着眼瞪闻五,恨道:
“晏真是你的弟弟对是不对?”
闻五讪笑地挠了挠后脑勺,点头:“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因为牵扯到你的身世,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说,现在趁在你娘的墓前,我想说清楚。”
“怎么说?”通红的眼眶瞪着闻五,一层泪雾蒙在里面,说话已经带上了颤音。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
闻五也猜到了,这小姑娘聪明得很,其实根本瞒不住,可还是要说出口:
“你是将军的女儿,我想送你回家。”
“将军府不是我的家,还是说,你终于嫌我烦嫌我吵,嫌弃我不听话,所以……要赶我走?”
“没有啊,你想回‘买卖楼’可以随时回来的。”
“……”
小敏鼓着腮帮子,眼珠子润润的含着一泡泪,但她忍住没有掉下来。
闻五叹气,忍不住心疼地捏一捏她的脸颊,说:“过几天,我也要走了。其实吧,我很放心不下你,我不在的时候,谁欺负你,你记得去找苏瑛。”
小敏彻底呆住了,昂着小脖子,喃喃问:“你要走?……去哪里?”
闻五扬唇笑,道:
“回家过年”
最终是苏瑛牵着小敏去将军府,闻五坐在大柳树上假寐。等到日落西沉,苏瑛才踏着烟霞回来了,手里拎着小敏最爱吃的米酒团子。
闻五问道:“办得怎么样?”
“很顺利”,苏瑛走到大柳树下,摘了一片枯黄的柳叶放在手心,突然感叹:“……已经半年多了,时间过得真快。”
“哦”,闻五咬了一口米酒团子,随口问了一句,“将军府有没有怠慢她?”
“小敏挂脖子里的玉佩是当年将军送给弄月的信物,可以证实她的身份。现在她是将军府的郡主,谁有胆子敢怠慢她?”
“也不一定”,一想到弄月尸体上冒出头的蛊虫,闻五就经不住恶寒,再想到中了蛊至今昏迷不醒的君玉染,不禁想:
“要是锦城能来个蛊师就好了”
……
闻五走时,锦城天空澄澈,一碧如洗,阳光明媚时光大好,天元街上到处是嘻耍的幼童。他骑着一头瘦小的骡子摇摇摆摆地穿过了整条街,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出了城门,没走多久,看到一排排低矮简陋的茅草屋,兴许是阳光大好,难民们裹着破旧的床单被褥之类的,围坐在空地上有说有笑的。
几个追逐打闹的孩子看到骡子惊呆了,扬起笑脸儿大声叫唤:“你看你看!他骑的是什么?看上去不像马不像驴。”
这些孩子们都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可清澈灵动的眸子,与城里孩子的眼睛如出一辙。
隔着一道城墙,分为了两个人间界。
闻五缓缓走出了这片荒芜之地,忽地抬头望向天空,无穷无处,鹰击苍穹雁南飞。
——早该明白,有些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也有某些人永生匍匐在脚下讨生活。
人与人,生来就是不一样。
越过山丘荒岭,踏过漫漫长河、蜿蜒高山,是寰朝。
寰朝是一个繁华锦绣的王朝,夏帝则是站在皇权之巅的天下之主。
闻五默默念了声:
“父皇,我回来了。”
之后,便踏进了寰朝的领土。
雪国好似被抛在远方的一叶小舟,在诡谲变幻的局势浪潮中起起伏伏,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