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凤烈的目光却有些怔怔,唐兮刚刚那个模样,真是像极了姐姐每次训斥他的时候,还有她脸上那带着几分恼怒的模样,竟也让他不由得觉得熟悉至极。
本是带着几分探寻的心思在逗弄猎物,可这会儿他心中那点逗弄的心思却全然散去,凤兮已经故去快半年了,纵使他拼命的保留,却还是惊慌的发觉她存在过的痕迹也正在渐渐逝去,就连脑海中她的模样似乎都在渐渐变的模糊,他唯有一遍遍的看着她的画像,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回忆,方能留住脑海中她那鲜活的模样。
可他也会觉得累啊,他更会觉得害怕,害怕某天一觉醒来,就再也记不清姐姐的模样。
而如今有一个如此相似的人站在他的眼前,他又要如何不动心?他又要如何保持理智?
“唐兮……朕再问你一次,可愿入宫?”他的声音有些缥缈,语气淡淡却又好似饱含了某种丰富的情感。
唐兮垂眸,咬牙道,“民女……不愿。”
他猝然一笑,“呵……”而后声音突然变得阴狠冷漠,“朕管你愿不愿,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人也自然都是朕的人,由不得你说不愿!”
唐兮惊的抬头去看他,随后就有些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往日那个乖巧的少年如今会露出如此乖戾的模样,眉间似乎都隐隐带着戾气,这会儿恶狠狠的看着她,嘴角又偏偏带了一丝恶劣的笑。
尚不等唐兮再做反应,霍谨言的声音就骤然在身后响起,“皇上索要我身边婢女,可曾问过我这个主子的意愿?”
唐兮听得霍谨言的声音,顿时面上一喜,回头一看就见霍谨言正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行至她身边顿住,对着凤烈拜了一拜,“微臣拜见皇上。”
唐兮站在一旁,忍不住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微微挑着嘴角小声道,“大人你可算来了!”
霍谨言似乎顿了一下,却没有丝毫回应。
而凤烈看到霍谨言开始,面色就已经阴沉下来,这会儿注意到唐兮的小动作,更是不由冷冷一笑,“丞相何时如此不懂规矩,未经传召就直闯御书房?”
霍谨言面色一滞,随后跪下认错,“是臣莽撞了,甘愿受罚。”
霍谨言这会儿正是立了两件大功风光无限的时候,而此时又如此干错的认错,凤烈若是执意追究倒显得气量太小了,所以他只面色阴沉的看了他半晌,倏尔一笑,“爱卿严重了,朕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丞相立功无数,朕又怎舍得责罚你?”
霍谨言闻言倒是不客气,直接起身回道,“如此,就多谢陛下宽宏大量了。”
一旁暗暗观察的唐兮,看到凤烈在这一瞬间眯起的双眸中似乎盛满了杀意,然而转瞬之间却又压了下去,只似笑非笑的看着霍谨言,“那爱卿今日未经传召直闯御书房,又是为了何事呢?”
“微臣听闻家中婢子经皇上传召入宫,唯恐婢子粗鄙惊扰了圣上,这才速速赶来,未曾想……倒是遇到了皇上如此明目张胆挖人的一幕。”
凤烈挑了挑唇,姿态慵懒而随意,似乎全然未将霍谨言放在眼里,“如此,爱卿又当如何?”
唐兮在一旁看的不禁抖了抖,同时心中不禁捶胸顿足,凤烈分明是个根儿正苗红的少年郎,怎么如今却如此无赖的模样?若是被她知道是谁带坏了他,非得剥了那人的皮不可!
霍谨言面色不变,“如此怕是不可,皇上一向最是深明大义,想来是断不会做出夺人所爱之事。”
凤烈神色冷了冷,“哦?夺人所爱?”他一字一句的重复着,唇齿流转之间似在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末了他忽然笑了一下,语气淡淡却又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那不知,唐兮又是何人所爱?莫非……是爱卿你么?”
唐兮的心瞬间跳了跳,随后不由望向霍谨言,不知不觉间,目光中似带了几分期许——虽明知这期许有些可笑,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霍谨言就在几双眼睛的灼灼注视下淡淡开口,“皇上说笑了,这人自然不是微臣。”
唐兮的睫毛微微动了动,随后垂下眼帘,明知道不会是自己想要听的答案,可这会儿怎么还是会觉得失落?她早就明白他对自己的态度,早在山城他不动神色的疏离之时,就已然明白他断不会接受自己的。
凤烈瞥了唐兮一眼,在看到她目光中明显的失望之时,心中不知怎的就忽然涌起一丝无名火来,连带着声音都冷厉了几分,“那爱卿指的又是何人呢?”
霍谨言衣袖下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他抿着唇半晌之后才一字一句回道,“安远侯之子,陆铮。”
唐兮倏然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霍谨言竟会把陆铮推出来!在皇上面前说出的话都是要作数的——所以他这是真的要把自己指给陆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