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晨道:“是四哥。”
听到这个回答,江凌飞心里倒是有些意外,毕竟江凌寺这些年来一直低调行事,在外人眼里,应当是最没有威胁的那一拨人,却没想到会被面前这看起来有些……愣的少年发现端倪。
江凌晨嘴角一勾:“怎么样,没想到吧?”
江凌飞奉承:“确实没想到。你既这么聪明,不如再说一说,叔父这回离奇走火入魔,到底是何人所为?”
“是何人所为不重要。”江凌晨道,“重要的是,这于我而言,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江凌飞听得牙根直扯:“不是吧?叔父当年可是亲手给你换过尿布的。现如今他受人暗害,你不想着报仇也就罢了,还‘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江凌晨被他说得面上一僵,怒道:“我自会留他性命,再派丫鬟好生伺候!”
江凌飞心想,换过尿布就能留住性命,看来你也没坏到哪里去,说不定还能再抢救捞一把。
于是他继续道:“你既觉得我对掌门之位构不成威胁,不如解了这锁链,哥哥帮你夺权。”
江凌晨讥讽:“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
你确实不是三岁,你今年十五岁,十五岁当个屁的掌门,当心被那伙老东西嚼得骨头渣都不剩。江凌飞把脏话都咽回去,苦口婆心道:“当上掌门,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做盟主了?再下一步,是不是还想率领群雄篡位打王城啊?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孙子在背后撺掇你?”
江凌晨将桌子一掀,怒气冲冲地走了。
饥肠辘辘的江三少痛定思痛,总结经验,下回再想骂弟弟,至少要先把饭吃完。
也不知西北那头怎么样了。
他虽然嘴上调侃,说季燕然断不可能借兵,内里却是真的担心对方会中计,将两万大军随随便便借给那二愣子弟弟,闯下什么不可弥补的祸患来。
……
而就在江三少饥一顿饱一顿,生不如死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牵挂无比的狐朋狗友,却正在替心上人摘桃花,还文绉绉扯了两句酸诗。
云倚风笑道:“王爷手中拿着桃花,念什么‘红杏枝头春意闹’。”
“意思到了就行。”季燕然咳嗽几声,将话题敷衍过去。两人一道慢悠悠往桃林深处走,直到看尽春景,听过春风,将那粉粉白白的花瓣盈了满满一袖,方才骑马回了客栈。
直到晚上休息时,耳畔仍残有浅浅暗香。
云倚风散着一头沐浴后的微s-hi长发,握住他的手,在纸上慢慢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又写,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季燕然侧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家。”
第107章 出手救人
桃花谢了, 枝头上就会结出毛茸茸的小果, 偶尔掉落一两颗在地上,被马蹄踏碎后, 连泥土里也飘出果香, 弥漫着一股子夏初才有的青涩与清凉。
这一路风景烂漫, 果真如云倚风先前所想的那样,青山隐隐绿水潺潺, 春花夏雨皆有滋味。越往南, 天气便越暖和,临近丹枫城, 厚厚的狐皮大氅已经用不上了, 换成细薄绉雪纱, 浑身轻便不少。
许是因为心情轻松,连毒发也不像在西北时那般频繁,偶尔偷偷摸摸咳一两口血,倒不算什么大事——至少云倚风是这么认为的。此时他正在摊子前忙着尝果脯, 打算买几大包带给江凌飞。要登门做客, 总不能两手空空, 俗话说得好,隔城送果脯,礼轻情意重。
季燕然道:“我们是去帮忙的,即便要送礼,也该由他送给我们。”
“江府家大业大,人人各有心思, 依我看,江大哥此时八成已经焦头烂额了。”云倚风擦擦手指,“其实我不懂,他常年待在王城,极少回丹枫城,王爷为何就笃定,他能将一切都握于掌中?”
“谋权篡位这种事,也是要靠经验的。”季燕然道,“江府其余人,顶多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折腾,凌飞可是在王城里混了七八年,宫里宫外的明争暗斗,他见识过不少,亦参与过不少,光是眼界与手段便比其他人高出一截。”
云倚风皱眉:“但江湖与朝廷毕竟不同,我还是觉得不放心。”
“你就算不放心他的脑子,也要放心他的武学修为。”季燕然将果脯接过来,“现如今的江家,可没人能是他的对手。”
云倚风一想,这倒也是。武林世家比起皇宫来,就是有这个好处——即便不能以威望服人,也能以武力服人,先将对方一一打趴,至少确保自己不吃亏。
……
人间四月,小荷才露尖尖角。
江府后院,那栽种在大缸里的睡莲,也刚萌出一丝可爱粉色。
江凌飞透过一线石窗,盯着那鼓鼓囊囊的花苞,硬是将自己盯出了几分矜持羞怯的大家闺秀感——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只能顾影自怜地倚靠窗前,感慨光y-in易逝,看他娘的四季流转。
江凌晨依旧准时来给他送饭,菜式有油焖春豆,莴笋拌j-i丝,还有一道荷叶粉蒸r_ou_。虽说简单,却都是j-i,ng心烹饪的时令鲜菜。这算是唯一的欣慰之处了,至少不是顿顿窝头咸菜打发,在吃食方面依旧很富贵公子。
江凌飞问:“你这样顿顿盯着我吃,就没盯出一丝丝兄友弟恭的美好感情?”
江凌晨一脸嫌恶。
江凌飞:“……”
“家里局势如何了?”
这回江三少有了经验,是在吃饱喝足后才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