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说你很像一个人。”季燕然道,“她的族人,听起来身份应当是圣姑,纯洁无瑕,又美丽又高贵。”
没料到他会说这个,云倚风一愣:“阿碧想起什么了?”
“断断续续的。”季燕然喂他吃药,“但我在想,你会不会真与她的部族有些关系?”
“圣姑,我是圣姑的儿子吗?”云倚风被苦得脸皱成一团,“可根据王东的供认,罗家世代居于北冥风城,像是与这仙人一般的世外部落没什么关系。”
季燕然及时喂给他一粒糖:“只是胡乱猜猜罢了,况且阿碧是耶尔腾的人,用最坏的情况来揣测,她究竟是当真身世不明、记忆缺失,还是在配合演一场戏,故意与你攀关系,尚不好说。”
也对。云倚风听得直叹气,都说江湖难测,这权势与朝堂,却比江湖还要难测上十几倍。
晚些时候,李珺也过来探望了一下卧床不起的人,嘿嘿笑道:“如何?”
“什么如何?”云倚风手里捧着一本书,看他一眼,“要不要我将心得体会写上三五千字,细细念一遍给你听?”
那还是不要了!李珺赶忙拒绝,又道:“我早上同江少侠一道去处理尸体了。”牺牲的大梁将士们,尸骨会被运送回乡。而那些夜狼巫族的鬼面人们,也要掩埋焚烧干净,免得将来生出疫情,算是一项沉重压抑的苦差事。若换成从前,这好吃懒做的富贵王爷是断然不会沾染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好不容易找了件不用脑力与武力,只需要体力的活,他珍惜得很,亲自上阵也不怕脏累,倒是令其余人刮目相看。
“七弟打算什么时候对付我那舅舅啊?”李珺问。
云倚风被他吵得头昏:“你倒是六亲不认。”
李珺义正辞严,我这分明就叫忠心耿耿。而且我已经想好了,往后你同七弟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屋宅也要买在隔壁,大家亲亲热热,同过好日子。
说完又试探:“七弟现在对我,应当没什么成见了吧?”
云倚风问:“要听实话吗?”
李珺一听这语调,便抢先一步沮丧起来:“算了,我懂。”
“廖家的事,始终是王爷心头一根刺。”云倚风也未拐弯抹角,直白道,“平乐王即便不是主谋,总逃不过一个‘知情不报’,那可都是鲜活的人命,当年你无论是贪图皇位也好、不敢反抗杨家也罢,总归错已铸成,仅靠着每天贴墙绕着王爷走,这疙瘩是消不下去的。”
李珺唉声叫苦:“那我就是这么个草包了,也做不了别的来补偿啊。”
云倚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将来总会找到机会,况且你现在不是已经跟着江三少在做事了吗,他对你怎么样?”
“好啊,比七弟强。”李珺啧道,“若我下辈子,也能活成他那样就好了。家世显赫,没有成天算计皇位的兄弟与亲戚,武功高强,腰里挂着剑,全大梁的姑娘都想着要嫁给他,哎呀!”
羡慕得不行。
“行了,别艳羡了。”云倚风好笑,自己挪着坐起来些:“你在宫里住的时间长,同我说说那位叫谭思明的太医吧。”
“他?”李珺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人了?”
第94章 江家书信
在李珺的记忆里, 还真有不少关于那位谭太医的事。他儿时虚胖多汗, 隔三差五就要闹个头疼脑热,见太医的次数自然也多。据他所言, 谭思明为人寡言沉默, 脾气大一根筋, 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古板,若哪个小娃娃不遵医嘱了, 虽碍于身份不能出言训斥, 也要将一双牛眼瞪得铜铃大,忒吓人。
云倚风问:“那他在这么多年里, 有没有出过什么事?比如说失手误诊, 再或者说得罪了人之类。”
“没有。”李珺摇头, “谭思明医术高超,虽然不能说药到病除吧,但在太医院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大夫。至于性格,他一个看病的, 只要能救人, 谁还不能忍上几句骂呢, 都是小事。”
尤其谭思明擅长的还是推拿针灸、妇科小儿,这样一来,朝中那些腰酸背痛的文臣、筋骨受伤的武将、还有他们的夫人子女们,可都是把这老大夫当成宝的,逢年过节还要送礼物,热情得很。
云倚风想了想, 继续问:“他有什么独门绝活吗?我的意思是,若这位谭太医离开王城,会不会某种病就无人能再治了,让宫里宫外生出乱子?”
李珺笑道,那倒不至于,太医院又不是只有这一位大夫,其余人及时补上空缺便是。
云倚风微微皱眉,这么一听,好像当真没什么问题?
但想起耶尔腾那盏破灯,又觉得对方实在不该这么省油。最后还是李珺劝道:“七弟已经在密函里将所有事情都写清楚了,皇兄看完后,也会斟酌考量,看是否答应派谭思明前往雁城,你就别担心了,好好养着身体要紧。”
云倚风叹气:“我就担心皇上原本不想放,却又碍于王爷的面子不得不放,最后再因这一放而放出些问题,可就当真难收拾了。”
“不会。”李珺替他掖好被子,“一个太医,能出什么问题?你且信皇兄与七弟一回吧,他们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晚些时候,银珠也去找了季燕然,为说葛藤部族一事。近些年耶尔腾的野心不仅大梁看在眼里,其余部族也看在眼里,先前有夜狼巫族在,葛藤部族或许还无暇分心,但现在祸患已除,耶尔腾下一步将要做什么,银珠说起来时,也是满心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