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的话,说得很冒险。
这个时代,真正起心思要推翻满清的,只有孙文那寥寥几个,并且那还是今年他上书李鸿章失败后,彻底灰心绝望,下定决心要造反的。
似厉应九这种人,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吃喝不愁,很难去想什么民族大义,对造反的事儿往往敬而远之。杨浩嘴里没吐出那俩字眼,意思却已然差不多明了---乱世要来了,我要招兵买马,弄队伍。
“你会吗?”杨浩迎着他的眼神,毫无畏惧,丝毫看不出青涩与迟疑。
厉应九蓦地仰天大笑,笑完了有摇头叹气,从兜里摸出昨儿才从老爷子那里拿到的香烟,点着一根美滋滋的深吸一口,屏息良久,吐出一根长达一米的笔直气箭,叹道:“我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这辈子也就见识过针鼻儿大的天下,承蒙四里八乡老少爷们抬爱,得了些微薄的名声。别的大道理咱不懂,可就一样,看不得外人欺负咱自家人!”
他扭头看着杨浩:“你家老太爷是个豪杰,很对我老厉的撇。你老弟大气,仗义,能给咱乡亲一口好饭吃,这就值当我尽心效力!我不管你将来咋个办,只要能护住这地面上的人,刀山火海,老子也陪你走一遭!”
“大庄客,够爽快!”杨浩一拍巴掌,“你尽可放心,我杨家做人首重信义,决不让朋友失望!”
厉应九重重点头:“好,我看着!”
一根烟抽完,他狠狠的把烟蒂碾碎,叹道:“练武的人抽这玩意,伤身体。算啦,今日过了瘾头,到此为止。”
把整合烟丢给杨浩,甩开大步腾腾腾下了工地,扯开嗓门吆喝一帮徒弟伙计们帮忙维持秩序,山下,一伙接一伙的乡民纷纷涌来。
今天来的人,果然更多!杨浩一看不是个事儿,果断招呼刘大富等人,让力工们停下手里的活,先在山下事先勘察好的地方立刻挖坑树杆子,他则招呼数人从仓库中,搬出一摞一摞的2米高铁丝网围栏,堵着山口的地方迅速构建起隔离墙。
刘大富一看那光闪闪的镀锌网,惊叫道:“少爷!您不会是想用这东西把整座山都包起来吧:”
杨浩瞪他一眼:“这很奇怪吗?有个两三千米也就差不多够用了,少废话,赶紧干活!”
其余的人已经是彻底麻了。在他们看来无比昂贵的钢铁,人家拿来当围墙用,这得奢侈到何种地步啊!
山下涌来的人一时也惊呆了,满脑子的热望登时化作冷汗窜出来,面对的情况是在超出他们心理准备之外,不由个个忐忑起来,那种一大伙冲过去的心思凉了半截。
这里头,并非都是真心实意找活干的,其中不乏那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另外,便是周典史以及他们手下六房三班巡检们控制的人手,派过来一则打探消息,二则趁机起哄添乱。
不过这些人终归没见过世面,那明晃晃的铁网一片一片的树立,在他们眼里那都是成堆的银钱!太多,就容易吓着人,心生忌惮。
趁此机会,厉应九招呼众汉子,换了整齐划一的黑色制服,要挂绣春刀,手持七尺长枪,雪亮的精钢枪头足有一尺多长,血红的缨子反射出刺眼的光,当空一挥,寒气森森,震慑的众人不敢放肆。
人手还是太少,准备严重不足啊!
杨浩摇摇头,亲自上阵分担管中宽的工作,两条长龙沿着起伏不平的山岭一直延伸出去足有一里地,够他们忙活的了。
就在杨浩以为今天搞不好得全搭进去的时候,蔡府管家带着十几名账房书办匆忙赶来,立即把他替换下来。未几,一名把总带着十来号人,跟杨浩热情的打个招呼,主动帮着维持秩序。
官兵的威慑力果然不是盖的,不管之前打什么主意的立马老实了,杨浩吩咐刘大富,带人把茶水果子什么的都搬过来伺候着,让这帮大爷出力也心甘情愿,一时间,山上山下,秩序井然。
管家李福掏出手绢直擦汗,嘘嘘喘气,叹道:“想不到才过两日,就闹出偌大动静。我家老爷估摸着杨少爷人手不足,特地命老仆带人帮衬些个。”
杨浩拱手相谢:“却是让蔡兄不幸料中,李管家此来帮了大忙,回头定要好好感谢!”
李福连连摆手:“应当的应当的!不瞒杨少爷,自打前日回府之后,当时就有不少人上门请托,昨日一天忙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我家老爷说了,若日日都能如此门庭若市,令众人高看一眼,累坏了也心甘。更要多谢杨少爷。”
这话却不假。杨浩给的那一大箱子,城里城外有点身份地位的乡绅富户,谁不眼馋?有好买卖做,有偌大的利润,谁不想沾手?杨浩却委托了蔡渠,其他人就得先看蔡家的面子,却是让蔡渠的威望,一下子暴涨许多。对他来说,那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大好事啊。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相互捧场,才能合作长久。杨浩对蔡家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果然,没有找错合作对象。
说话间,一些迫不及待的商户乡绅开始登门。骑驴的,坐轿的,驾马车的,五花八门,一个个都努力收拾的富贵一些。但再怎么打扮,这年头的布也好丝绸也好,都土不拉几的几种单色,根本弄不出电视剧里那种富丽堂皇,贵气十足的风范。
头戴瓜皮小帽身穿马褂腰间挂玉,这是标准装束,下了骑乘一看人山人海的架势,正朝着两边山脚蔓延的铁丝网,纷纷倒吸凉气。
再抬头,几十米高的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