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口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
慢慢地,除了水里那些五颜六色的荧光团块以外,洛阳看见在背靠山岩的一个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幽幽地发出一份柔光。
他手搭凉棚,眯眼,看见了一株花,扎根在山石里,亭亭立在一颗大石近旁的一株花。
“要是能把这花摘下来,和戒指拴一起送给顾寒声,被拒绝的机会是不是会小些?”
洛阳异想天开地琢磨着。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矮身蹲在那株花的近旁,不由自主地伸手拢在那花的花瓣上,脸上显出一种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和来。那花瓣似乎还通人性,在他的掌心靠过去的一瞬间,竟然柔柔地侧了过来,九朵花瓣一起软软地贴在他的掌心。
然后,不见了。
洛阳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情况,辣手摧花么?”
他托起自己的手,瞪大眼睛想瞧个仔细,就看见那花的印迹在他的掌心闪了两次,彻底揉进了他的骨血里,而那花断掉的茎叶迅速枯萎发黑,片刻间就死透了。
洛阳攥了攥手指,心里禁不住发毛,他需要静静。
他忍不住扶额,背靠山石坐了下来,随手一放,摸到一小截凸起的东西,僵硬的、粗糙的,却隐隐有跳动的脉率。他低头一看,瞬间蹦了个三尺高——什么玩意儿!龙尾巴?还是蜥蜴尾巴啊?
不经意的一眼,他似乎看见那块笨重的大石头晃了一下,等到第二眼他再凝神细看时,在那石头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不,是看见了长发披肩的他自己的影子。
他呼吸一窒,久远的过往、连同他这残缺的三魂七魄在这世上的几次轮回所有的故事,山呼海啸兜头砸了下来。
他突然头痛欲裂,无法自控地将靠在石面上支撑自己,仅凭最后一点未被摧毁的理智苦苦支撑,咬牙切齿地自问道,“我究竟是谁?我是许玖的外孙?是澹台千山的儿子?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不,还有什么是我所知道的?温故里是谁?被囚禁在昆山上的‘梦中人’是谁?顾寒声是谁?”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狠狠携住了他,他借着光滑的石面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目眦欲裂、披头散发,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袭破败褴褛的宽袍广袖。
石面上他手掌贴着的地方突然向内凹陷,他短促地“啊”了一声,整个人瞬间都被吞噬进了进去,石面又重新平整了。
“你来晚了。”温老干部把手抄进袖子里,头也不回地背离天池,不急不慢地走。
他这一句话彻底坐实了顾寒声的猜想——洛阳确实跳下去了。
程回也摸不准自己现在什么心情,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追悔莫及。
顾寒声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已然上冻的天池。他掌间发光,祭出一道九州令,幻化成一把拖尾光刀,迎着冰面狠狠劈了下去——冰面纹丝不动,他的虎口倒撕开了一条寸长的伤疤,鲜血淋漓,连带着红了的,还有他的眼角。
程回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他到这时已经有点追悔莫及,挂着一脸欠修理的表情站在一旁。
顾寒声伸手轻轻送了他一把,“你先让开。”
程回被他随手一格,轻飘飘往外送出了百来步。
他看见他双手结了个复杂的印,十指指尖一一相抵,嘴唇微动,默念了几句什么东西,掌间突然银光大涨,凭空幻出一簇刺眼的光来。
程回下意识眯起眼来。
不提防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个人——林邠,这只闻风而动的大苍蝇。
算来,应该是顾寒声和程回前脚走,王茗和白玫后脚回到林邠的鬼洞里,归总问起,有王茗这个大搅屎棍子在,这个动向自然瞒不住,更何况事起仓促,想瞒也瞒不住。
林邠带着残忍的笑,悄声对程回道,“洛阳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扒了你的皮。”
“出言不逊,滚!”程回冷冰冰地喝了一声,手里捏出一张山川令,反手甩出去,林邠的肩膀霎时被扫掉一半。
林邠不当回事儿地耸耸肩,笑眯眯地看着他,眨眼的功夫,那半块肩膀又完好如初。
“我懒得动手,我劝你也别白费力气,”林邠说,“你知道这天池是什么东西,也敢激得洛阳往下跳么?天下凡四至,至阴、至阳、至善、至奸,跳进去都不能保持一时三刻的功夫,凭洛阳那半吊子的修为,你猜他出来的时候还能剩块骨头么?”
程回的血蓦地凉透了。
林邠好整以暇地说,“很多年前,我就想杀了千阳——我知道他不会原谅我,那又怎样,我会抱着他的骸骨过个长久——但我下不了手,那就只好这样了,你杀了他,我再杀了你,千阳还是我的。”
十足像个变态的宣言。
眨眼的功夫,顾寒声手里那阵光亮到极处。
他周身都被拢在那团银光里,仿似就要融在那团光里。
不多时,银光渐渐弱下来,顾寒声的掌间化出了一柄手杖来。
林邠脸色倏然变了,惊呼出口,“平沙杖!”
平沙杖,历任州长借以统领九州各部的权力的象征,见过的人却寥寥无几。
每一任州长进入山海关陈述在位的得失时,这柄权杖上的亮光就会暂时湮灭,等到这位州长顺利出关,平沙杖上才会重新出现亮光;但若是那任州长死在山海关内,平沙杖会自行选择下一任能堪大任的新主人。
于是千百年来,人们对于平沙杖的猜想,也不过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