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遥皇的心思白绮歌完全猜不透,面对隐晦含蓄的交谈只能保持沉默。
见白绮歌不回话,遥皇端起参茶摇着杯盖又道:“你和璟儿回来那天在城门附近闹得好大声势,后来禁军营上报,光是被你们几个打伤打死的士兵就有三十人之多,真是可惜了。”
“都是大遥子民,我和殿下也不愿自相残杀,可那些士兵是别有用心之人派来袭击我和殿下的,逼不得已只能自卫还手。”
遥皇仍是一派和善,仿佛提起这件事不过顺嘴而已:“朕明白,不必多做解释,毕竟与那些士兵相比,璟儿的性命更加重要。”
总算说了句能听得顺耳的话。白绮歌坐在窗下木凳上,拘谨稍解,而后紧接着,遥皇不咸不淡地抛出其他话题,让白绮歌的心又一次高悬。
“朕还听说,那天护着你们二人杀出条血路的人是战家那个罪臣遗子?”
白绮歌呼吸一滞,宽大衣袖内秀拳紧握。
果然,遥皇还是不肯放过战廷么?哪怕他一直尽职尽责地保护着易宸璟,甚至牺牲了自己的感情,连最心爱的女人也被连累杀害,自此阴阳永隔?那样敦厚老实的人,为什么就不肯给他一条活路!
许是心底积怨太深,白绮歌竟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声音较之先前高了许多:“战廷是为保护我和殿下才出手伤人,这也有错?难道要站在一旁看殿下被人千刀万剐才对吗?”
“可他终究是杀了人,功过不相抵,这些道理不需要朕多做解释。”放下茶杯,遥皇意味深长地看了白绮歌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绮歌在那一晃而过的目光里触到了精明深沉,全不似一个病弱老者该有的眼神,忽然就联想到常年隐忍不发、韬光养晦的易宸璟。这父子二人当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心里想着却不能明说,说了,那便是捅破遥皇底线,硬生生触其逆鳞。
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白绮歌从凳子上站起微微躬身:“绮歌一时冲动冒犯了皇上,请皇上责罚。”
“无妨,朕想听听你的看法。”遥皇不动声色起身,负手站在门前,“你若能说服朕,朕便免去战廷的死罪,你若说服不了……任他再忠心于璟儿,终是手刃我大遥诸多精兵的穷凶极恶之徒,非死不足以偿罪。”
“好。绮歌如有不合皇上心意的言辞,还请皇上不要往心里去。”白绮歌面上如常,心里却是忧虑不已。
战廷是易宸璟的侍卫,按常理说有什么事理当找易宸璟商量才对,遥皇把她留下谈论算是什么意思?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万一她哪句话说错了、说过火了,是不是不只战廷死罪难免,就连她也要付出一定代价?果真是君心难测,遇上这么个老谋深算又难以揣摩的皇帝,一字一句、一举一动都马虎不得。
然而事到临头,她根本无从逃避。
无声短叹,朱唇轻启:“绮歌见识短浅,总认为为人处世首先要一碗水端平。皇上怪罪战廷杀害皇城士兵却不追究那些人追杀我们是何等罪名,怪不得殿下会失望了。如果皇上不想被人指摘有意偏袒谁,还是追查出指示杀手一路追杀我和殿下的幕后真凶,然后与战廷一并公平处理才好。”
与易宸璟相像至极的眼眸猛地一眯,遥皇沉下脸,语气冰冷。
“白绮歌,你在指责朕胸怀私心是吗?好大的胆子!竟敢用三十多条无辜枉死的士兵性命威胁朕,你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