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小声,又像是在自说自话:“趁着他厌倦之前得赶快赚他一笔…”
“像我这种人…大概真的只有握在手心里的钱才永远都不会抛弃我了…”
说着又笑了笑,却比先前的多了丝丝苦涩的意味。
“你说…是不是?”
董媚没说话,她盯着周冽看了一会,然后轻叹了一口气,道:“有些人啊…还真是像啊…”
“嗯?你说什么?”周冽没听清。
“没什么…”董媚就着杯子喝了一口酒:“就是忽然想起了咱们陆总非要签下你那会。”
她的语速不急不缓。
周冽也还是那个姿势地趴着,却因为那个忽然出现的称谓连呼吸都想要竭力屏住,怕一吸一呼间就轻易错过了什么。
“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人赞同这事,几个经理最后都被他吓出了办公室。”
董媚轻轻咋舌。
“他那个办公室,最后就剩下我们两个,我跟他。”她闲闲地晃了晃杯子:“他刚接手华橙那会我就跟在他下面做事了,一起共事也有许多年了,脾气该摸清得也都差不多了,反正我是不怕他,他轻易也糊弄不走我。”
“我当时也不明白他这是唱的哪出啊,华橙这么多年干干净净,说白了,无非是靠着最懒惰的商业操作。”
董媚伸出两根手指:“其一是利益最大化,其二是就是绝不趟浑水,哪怕这浑水是镀了金的,也绝对不会沾。”
“我好奇啊,好奇死了。”董媚笑着啧啧。
“所以我就问他了,怎么想的啊?”
“你这种。”她手指一挑,冲着周冽的目光指了指他的脸:“这种身份背景都不干不净的人,我问他为什么要签?是不是为了签你,连华橙的牌子他都不要了?”
“他开始还故意跟我摆谱,一脸严肃估计想要糊弄我来着,说了一大堆场面话,什么觉得你很有潜力,好好培养以后会给公司带来极大的收益什么的,听得我烦死了,避重就轻么不是?我压根就不在乎也不相信一个小明星能给公司带来什么。再说了,为什么偏要是你,任何一个人,只要我想,我都能捧起来,照样让公司受益。”董媚的神情傲慢而又自信,神采奕奕却也越说越面目严厉。
“我当时态度也差了,直接了当就问了,他凭什么这么说?洗白一个人要花的代价远比捧红一个人要来的多得多,这种黑历史基本就是毒瘤,就算你洗白了一时,后面只要有人挖出来再作文章,迟早是个定时炸弹。他作为公司最高级别的决策者,凭什么要做出这种致公司形象于不顾的决定,把公司的幸苦攒下的名誉和声望包括以后的前途全压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凭什么?退一万步说,这人就算签下了,可是就是火不了,又怎么算?”
她顿了顿,平缓了一些情绪。
“他被我噎到了大概,老半天没说话,脸色更是臭到不行。”董媚忽然又得意地笑了一下,道:“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说了,把主动权又抛给了周冽。
周冽却根本不做声,像是压根没有在意她这些话一样。
董媚不甚在意地扬眉,丝毫不受影响地接道:“他硬邦邦地给我说了三个字。”她恰到好处地一停,嘴角挂着的笑意暧昧极了,然后才接着继续说道:
“他说…我乐意。”
这三个字,一字一顿地从董媚嘴里吐露出来。
却像是一个个砸在周冽的心坎上。
啤酒罐被咔咔捏响,周冽忍了半天,还是张开了嘴。
他的声音嘶哑又透着烦躁:“你跟我说的这些,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董媚换了个方向站直了身子:“跟你分享一下本人为数不多被气着得人生经历罢了。”
周冽没接话了。
“你以为接周x鸭那则广告是为耍你么?”董媚压根不在乎他的反应,自顾说道:“陆总亲自去谈的,就为了让黑你那事看起来更像是一场炒作亲自去别家公司谈的。而且,你知不知道,以你当时的口碑和人气,人家公司根本就没看上,这才又把苏醒压上的,说到底,还不是你的陪嫁?你以为陆总私下不保证点什么,应苏醒和她经纪人能不作妖就能这么轻易的妥协?”
她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周冽一言不发,却也没有掉头走开,只是可怜的啤酒罐被他隐忍地力道捏得噼里啪啦直作响。
董媚的语气却又降了下来,只是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所以说…你们俩个真的是像…”
她转头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头也不回又轻描淡写地丢下了一句:
“咱们陆总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了无数次的例,至少在我看来,这意味着,你对他而言是很特殊的存在。”
“陆潜川这么多年过得挺不容易的,你可别犯混,糟蹋了他的一片心。”
她说得周冽简直像是个十恶不赦的负心汉。
周冽一言未发,一厘米也没有移动。
只是当董媚走得很远了以后,才缓缓站直了身子,把歪七扭八的啤酒罐子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怔忡着看着自己沾着酒水却又空落落的手心,半晌,慢慢地抬起手掌,缓缓地盖在了脸上。
心像是踩着鼓点般激烈地一下又一下地砸着。
震得他耳膜发麻。
轰隆隆地,一直,响个不停。
————
别糟蹋了他的一片心。
冷静下来后,董媚的这句话依旧时不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