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白时,秦钊才恍然惊觉,他竟然守在秦进床边静坐了一夜。脊背和颈椎处浮起酸麻的疼,秦钊扶着后颈转了转脖子,僵硬的关节爆出一串细微的脆响,像是大战在即前,兵甲相撞的声音。
会议时间定在了九点半,八点整他得准时出门。一宿没睡,脑子有点沉,秦钊换上运动服绕着小区慢跑了一圈。路过保安岗时,笑点很低的保安大哥探出头来跟他打招呼,聊家常时顺嘴问了一句,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男孩是不是他弟弟,长得可真帅。
秦钊听在耳里,心中隐隐自豪又隐隐感慨,再严密的保护也不能阻止秦进长大,更无法阻止别人窥见他的光泽。
秦进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秦二少正困得厉害,本想装死不接,等拨电话的人自动挂断,没想到那人还挺执着,一口气拨了三遍,震动加上滴滴答答的铃声,死人都能被吵活了。
秦进睡眼迷蒙地自被窝伸出手,摸索着抓住电话,也没看一眼号码显示,直接点了绿色的接听按钮。太久没联系,加上电流失真的缘故,秦进险些没认出室友小乐的声音,那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秦进半个脑子还沉浸在梦里,无意识地“啊”了一声。
小乐是真急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秦进你醒醒,真出事儿了!”
这一嗓子还真挺有用,秦进脑袋里的瞌睡虫被轰走了一半,他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显示,道:“我刚睡醒,脑子有点木,你慢慢说。”
小乐深吸一口气,语速有点快,还有点结伴,秦进趴在枕头上,听他磕磕绊绊地道:“老院长退休了,新院长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儿就是严查整个学院的出勤情况,不仅查现在,之前的出勤记录也全都翻出来过了一遍。秦哥,你所有违纪记录全被翻出来了,新院长点名要严肃处理,你快来学校一趟吧!”
体院是学分制,考勤不合格扣除相应学分,学分修不满,院长有直接取消颁发学位证的权利,让四年大学变成一场彻彻底底地“白卷”。自上大学以来,秦二少仗着有楚大爷护短包庇,旷过的课、缺过的勤,连起来能在数量上干掉包围了地球的香飘飘,真要严查起来,肯定不是记过处分那么简单了。
秦进只觉后脑隐隐作疼,紧接着很快想起来,小乐曾经告诉过他,这位新院长跟许家似乎有着那么点联系。当时他一门心思全在秦钊身上,又仗着学校里有楚年保他,完全没把新院长的事当个事情来看。
现世报啊现世报!
挂了电话后,秦进愣愣地坐在床上,一时有点缓不过神,摸过闹钟看了眼时间,十点都过了,秦钊应该正蹲在会议室里和那群心怀不轨的下属厮杀。心思转到秦钊身上就有点跑偏,秦进突然很想听一听秦钊的声音,不需要安慰,也无需情话,只要能听听那人的声音就好。
只是声音就能带给他许多力量。
情感扯着大旗疯狂呼喊着秦钊的名字,理智却控制着手指在通讯录里找出楚年的号码,拨了过去。
这时候找秦钊没有意义,抱楚年大腿才是明智选择,楚年是他在学校里最大的依靠,能不能拿到学位证,还要看这位祖宗跟新来的院长能不能战个平手。
盲音还未响起,机械女声倒是响了起来,硬邦邦地扔过来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暂停服务。”
秦进默默爆了句国骂,快速地找出了楚年家里的座机号码。座机虽然没有被暂停服务,但是一直没有人接,空洞的盲音在耳边不住地响着,寂寥又萧索。
不祥的预感在逐渐扩大,秦进掐着鼻骨末端给自己醒了醒神儿,洗漱完毕之后,打车直奔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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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有点堵车,秦进赶到学校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十一点半。这个点儿,系办肯定没人,得等到下午两点以后才能上班办公。想到这,秦进也就没急着往系办走,折回到校门口,在小超市里买了瓶矿泉水。
拧盖子的时候,手上抖得不像话,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像帕金森后遗症似的。秦进看着腕子上的伤疤叹了口气,心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难过多一点还是委屈多一点。
小超市的老板见秦进站在柜台前迟迟不走,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秦进自嘲地挑了下眉毛,转身把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扔进了垃圾桶。逆着阳光走出小超市时,跟一个低着头往里挤的家伙装了个满怀,那人退后了一步险些跌到,秦进一边说了声抱歉一边探过手去扶了他一把,四目相对时才认出来,撞进他怀里的家伙竟然就是室友小乐。
小乐像受苦受难的战区人民看见了工农红军般一把攥住秦进的手,开口说话时又犯了老毛病——结巴。只听他磕磕巴巴地道:“秦,秦哥,你可算来了!这几天,我,我一直在找你!你,你手机打不通,那个,那个……”
乐大神“那个”了半天也没“那个”到重点上,秦进只觉后脑勺隐隐发疼。他抬手搭上小乐的肩膀,顺便揉了揉他圆圆的脑袋,无奈道:“天还没塌,地也没陷,有事儿慢慢说,不急不急!不就是学位证的事儿嘛,就算拿不到那张纸,哥哥我也不会回家割腕,你别害怕!”
小乐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一脸紧张地摆了摆左手,右手紧握着秦进的腕子,力道大得甚至能听见骨骼相撞的声音,道:“不,不只是学位证,还有,还有楚老师!”
听别人“楚教”来“楚教”去的叫习惯了,冷丁听见“楚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