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叶祺他习惯了,他真的以为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陈扬。
第六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数月僵持之后,陈扬妈下了道懿旨给陈飞,让他开车送她去上海看望陈扬。陈飞和陈扬两兄弟从小戏称陈飞妈为东太后(性情相对温婉),陈扬妈则是飞扬跋扈的西太后。这头接了西太后的旨,那头陈飞就火烧火燎地打电话给陈扬,汇报出了大事。
这回事态紧急,连叶祺都收到了陈飞的关照,让他提前给陈扬顺顺毛,别在他娘面前又炸毛。发火,对于知道如何自持的人来说,永远都只起到表明态度的作用,而不是什么激烈情绪的宣泄。因此为了同一件事,发一次脾气绝对已经足够。
周六上午,叶祺蜷在棉被堆里正睡得昏昏沉沉,被陈飞叫醒后左右为难:接着睡肯定睡不好,不睡又意犹未尽。呆愣了很久,还是决定爬下床去找陈扬。
隔壁寝室的门虚掩着,叶祺象征性叩了两下门框就进去了,抬眼却两眼一亮,一动不动僵在了原地。
陈扬上身什么也没穿,正在翻箱倒柜找衣服,光裸的脊背上竟然有微汗,窗外散进来的天光使那条仿佛精雕细琢的背部曲线显得润泽,完全不似主人平日的犀利。叶祺骤然发觉自己正用什么样的眼神盯着认真找东西的陈扬,一时烧得眼眶发烫,不由尴尬地错开眼。
陈扬侧身对着门,找出那件灰白格子的长袖衬衫才发现叶祺,挑了挑下巴:“进来坐,我还得找件毛线背心。”
叶祺有点莫名:“怎么,见西太后还要梳妆打扮?”
陈扬开始把衬衫往身上套:“我妈坚定地认为没有立领的衣服都不是衣服。”
妖异了,原来陈扬妈还有制服控这属性。叶祺饶有兴趣地抱肩站着,看陈扬把v字领烟灰色的毛背心也穿上,笑道:“你有立领的厚外套么,羽绒服可没领子。”
陈扬愣了一下,转过身很无辜地看着他:“我记得你有啊,本来打算问你借的。我这不是好几个月没回去么,原来的衣服都没拿。”
叶祺笑得巨奸邪,吊儿郎当倚在陈扬的柜子上:“凭什么,啊?本公子的衣服那都是……”
陈扬二话不说近前来,叶祺要逃,被锁手锁喉锁住每一个关节:“你借不借?”
后背哐当一下撞上松垮垮的柜门,心却颤得比它更剧烈,叶祺猝不及防落入陈扬深沉如海的满眼笑意,吓得赶紧闭了下眼睛,生怕漏出什么深情厚意来,连声答应:“随你随你,我去拿件过来给你……”
陈扬见他有点慌,慢慢放开他,心想是不是有日子没碰下手没轻没重:“待会儿陪我去买点东西,我觉得挺对不起我妈的。”
叶祺都走到门边了,一句“你妈更对不起你”死死哽在喉咙里,终究没说出口。
非亲非故的,人家母子久别重逢,叶祺同学总不好跟着去。正好盘尼西林说他在ss里消磨时间,叶祺裹了件厚点的大衣就赶过去了。这小子,自从上次听说何嘉玥在那儿打工就跑得越来越勤,说到底还不是贪图美色。
何嘉玥跟这家店的老板私交很好,半是朋友半是雇佣关系,连一起在柜台后面擦洗咖啡杯都不忘低低地说笑。
年轻的女店主也不过刚刚大学毕业,眼神若有若无往两个大男孩身上飘过去,转头对嘉玥笑:“你都认识?”
嘉玥回身望了望,很诚实地“嗯”了一声,道:“身上一堆金属装饰那个是我们学校法语系的,听说成绩还不错。另一个是他朋友,经常过来,你也认识的。”
店主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她,压低声音:“你看,那人做事的时候眼睛都不抬一下,手上一点多余动作都没有。你们学校那孩子就一刻不停地转笔,一看就知道就纠结着呢。”
嘉玥笑了:“林逸清就那样,我们上次音乐节请他过来翻一篇串联词,一屋子人都看他在那儿抓耳挠腮地不消停。”顿了一顿,再开口:“但他翻得很好。”
店主慧眼如炬,却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喜欢另一个?看上去沉稳多了。”
嘉玥把手里的白瓷盘子在水流下又转了一圈,洗去最后一点溢着奶香的浮沫,柔声细语:“叶祺那样的人,远远看着就够了,靠近了会觉得很冷。”
“有吗?我觉得人家很和气的。”店主在旁边挂着的白毛巾上拭了手,准备把叶祺点的e送过去。
嘉玥失笑:“那行啊,你去勾搭一下试试看。”
叶祺贼心不死,考研的时候想转专业转到英美文学去,平日里会自找苦吃弄点英文的诗歌来翻翻看。这会儿正坐得笔直,目光宁定地看着某一行诗,神志早已距离人世十万八千里,完全对店主小姐的巧笑倩兮熟视无睹,只不咸不淡给了句“谢谢”,然后客套地笑了一下,自顾自转回去翻译。
盘尼西林抓抓脑袋,踹一脚叶祺:“刚人家美女对你笑呢。”
叶祺很缓慢地眨眨眼:“哦”。
盘尼西林追着店主小姐的背影直到柜台,被嘉玥暖意融融的笑抓个正着,立马老脸通红。叶祺头也不抬地叹息:“春心荡漾啊。”
盘尼西林不甘示弱:“你对陈扬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