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就看见别人正盯着自己,叶祺吓得赶紧把眼睛合上,过了一会儿再睁开来,陈扬还是那么愣愣地看着他。叶祺定定神仔细一看,竟发觉陈扬眼里的莫名其妙并不比他自己少。
“我梦见你……变成了一只狐狸。”
叶祺惊讶地瞪着陈扬,倒也真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大狐狸。
原来这天晚上,梦见了诡异事情的人不是只有叶祺一个。前一秒还能感觉到叶祺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后一秒就已经站在客厅的玄关那里,陈扬茫然四顾,心里同样非常清楚这是一个梦。
毫无预兆地,沙发靠背的后面探出了一只白色动物的头。陈扬只来得及辨认出它是犬科的,那东西就跳了出来,在碰到地板的时候再次借力,直接朝着陈扬扑了过来。
陈扬一把接住它,结果上臂的内侧立刻就被软软的舌头舔了。在它从沙发那儿起跳的瞬间,陈扬已经看清楚了,它是一只雪白的狐狸。
全身的毛都蓬松又柔软,漂亮的大尾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深褐色的眼睛里盛满了见到自己的喜悦。这还能是谁呢,陈扬笑着抚摸它背部洁白的长毛:“想我了?”
狐狸伸出前爪攀上陈扬的衣襟,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怀抱这么一个沉甸甸、暖洋洋的东西,陈扬走进厨房,一方面舍不得放手,另一方面也实在不知道该把它放在哪里。做菜的地方多少还是有油烟的,狐狸早就缩起了爪子,表示自己不愿意碰到那些锅碗瓢盆。
“你说怎么办,要不你去客厅等着?”陈扬无奈了。
话音刚落,狐狸就自力更生爬上了陈扬的肩,垂头耷脑冒充自己是条状的,整个卷在他脖子上。陈扬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地拎起那条垂在自己胸前的尾巴:“拿走拿走,当心被油炸。”
白毛狐狸很听话,尾巴很快就从陈扬下巴那儿绕了过去,自己用脑袋压住尾巴尖,彻底成了一条大围巾。
陈扬忍不住嘲笑它就会黏人,反手想去拍拍它,谁知中指一下子就被狐狸收进了嘴里,像吮一根棒棒糖似的不亦乐乎。这里头隐含的意思实在太荒淫,陈扬觉得自己耳朵渐渐地滚烫起来,低声训了它一句:“色胚,收敛点……”
狐狸大为不满,凑在陈扬耳边“嗷呜”了几声,最后还是在他头上咬了一口。
就像叶祺无数次威胁要“咬死”陈扬一样,最多只是牙关合拢再添一点点力气而已,从来不会真的咬下去。陈扬对于狐狸这种名为泄愤实为撒娇的行为置之不理,手脚麻利地开始做饭炒菜,它爱怎么蹭就怎么蹭,都随它去了。
准备晚饭的时候看这狐狸一副恹恹的样子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碗筷拿好菜也上了桌,它便大摇大摆地窜到陈扬膝上。陈扬倒是真心想好好吃饭,可狐狸尖长的吻部就凑在他碗边上,不管他筷子尖上夹了什么,它都张大了嘴讨着吃。
冬菇,菜心,鳕鱼,肉圆子……一顿饭下来,陈扬每每想自己吃的东西都被那一声又一声“嗷呜”给骗走,收拾残羹剩饭前想想又给自己加了一碗饭,拌着肉圆丝瓜汤一并吃了,这才算勉强吃饱。
白毛狐狸闹够了,甩甩尾巴自己往沙发的方向走去,走路的速度似乎比之前慢了不少。陈扬暗想它是不是吃太多了,不知不觉洗完的动作都快起来,不过几分钟就关了厨房的灯,赶紧转身去照看他的宝贝狐狸。
果不出所料,狐狸自己在沙发上窝成了一团,眼睛半闭不闭的,看见陈扬来了就哀哀地叫起来:“嗷呜----嗷呜----”
料想它是撑着了,陈扬把这个大汤圆似的东西抱起来放在怀里,然后它就翻了过来,把覆着一层绒毛的肚皮亮给他。
“……你要我给你揉肚子?”
狐狸两眼亮亮地拼命点头,硕大一个毛茸茸的身子在陈扬腿上扭动着,嘴里小声地叫唤,要多可爱就有可爱。
陈扬招架不住,没多久就笑得眼睛都弯了,两只手都摸到它身上去。
三菜一汤,大半进了白毛狐狸的肚子,怪不得吃得胃都鼓起来了。有人给它按摩,狐狸很快就露出了一种介于不好意思和十分享受之间的别扭表情,四条腿都蜷曲着,全身放松,眼里属于动物的精悍光芒全都收起来了,活像个大型毛绒玩具。
“笨狐狸。”陈扬一时兴起,捏着它的一只爪子晃了晃:“吃饱了不能再吃都不知道……你这笨狐狸。”
狐狸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那神态像极了偶尔做了一点蠢事的叶祺。也许是陈扬的手让它太舒服了,瞪归瞪,它还是乖乖地躺在那里,一副任由陈扬搓圆捏扁的样子。
起了点秋风的夜里,怀抱一只暖炉似的动物,梦中的陈扬突然觉得很幸福。他低头在狐狸圆润小巧的前额上亲了一下,托着狐狸的手臂也稍微紧了紧。就是他这一动,狐狸的视野范围随之发生了变化----它看见了茶几隔层里的铁盒子。
在叶祺和陈扬居住的地方,电视机前一定会放一个茶几,茶几的隔层里也一定会放两个老式的装月饼的铁盒。其中一个由叶祺负责补给,里面永远都是满满的巧克力和糖果;另一个是陈扬负责的,装着叶祺看电视时喜欢吃的肉脯、鲜奶话梅之类的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