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刘玉醒来,阿碧就笑意盈盈地跪坐在床榻边,一番净脸漱口后,阿碧笑嘻嘻地朝她眨眨眼,那模样是喜不自禁:“女郎女郎,现在建康都在传呢,刘府出了个倚剑而歌的女郎,连王家九郎都赞女郎呢。”阿碧挪了挪身子,帮着她梳理着长发,“如此一来,想必日后上门求亲的郎君,多得定会让女郎看花了眼呢。”
她折算是出名了?
是呢,在这个崇尚士族的年代,名士的一句赞赏可抵得过一辈子的努力,更何况是和王蕴之扯上了关系,无异于让整个建康的人都知道了有她这么一号人。
有人求亲是好事,反正总是要嫁人的,不过经历了昨晚的宴会,刘玉算是想通了一件事,想要在建康安安心心地嫁人过日子,并不容易。表面上建康处处繁华,逍遥自在,可里头的暗潮涌动之甚,让人不寒而栗。
“唤宁桓进来。”
“是。”
一会儿,一身黑衣的宁桓就大步而来,行了个礼后,放下了手边的佩剑,笔直地跪坐着:“不知女郎有何要事?”刘玉起身走近了,在他面前几步停下,抬头看着他,这个少年面若白皙,五官出众,照理,若他手上不拿剑,倒真是符合建康人对美少年的期待。
回了座,她单刀直入地问道:“宁桓,你对朝堂之事,知晓多少?”面前的少年有些诧异,她知道,周朝自认为沾点风雅的人都不喜谈论政事,认为那些东西太过俗气。阿碧也上前轻声地提醒着她不该过问这些。不过昨晚之事她还是心有余悸,万一哪天不明白得罪了什么,可不就是一命呜呼了嘛。再者,她身边的人也只有阿碧、闻叔,还有眼前这个少年了,她又问,“听说朝堂上太后把持政权,是也不是?”
“是。”他神色微恙,不知这女郎怎么对这些感了兴趣。
“说说看。”
宁桓点头,娓娓道来:“太后冯氏本是先帝的皇后,先帝驾崩后成为太后,并让太后扶持新帝登基。但是太后无所出,扶持新帝后不久就心生异变,利用家族权势屡屡胁迫陛下,到了今时今日,整个王室已由冯氏一族掌控。”
然后就是太后用了明的暗的手段让陛下病重了,这时淮南王想趁机夺权,所以才有了昨日的宴会。刘玉换了个姿势靠在案上,勾唇讥笑,这一切的源头,还是要怪那个糊涂的先帝,她淡淡说道:“先帝也真是天真,莫不是先帝还真的以为顶个母仪天下的大帽子,就真的会含辛茹苦地扶持他人的孩子为帝了?”
“女郎,这话可说不得,日后你是要当主母的人,定不能太过小气,要有容人之量,宽待妾室和妾室子女。”阿碧倒了杯茶,劝说之中,她眨着大眼,还带着股定要听从的味道,因为她觉得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刘玉嘴角抽搐:“我的夫主要是纳妾,我必定不容!”妾室,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小三嘛,她要是容了,就要和小妾斗智斗勇了,那这日子还要怎么过?何况有些妾室战斗力惊人,她还是不要给自己招来敌人的为好。
话音一出,阿碧张大了嘴,一句话卡在嘴边说不出来。
宁桓愣了片刻,微微皱眉,心中暗暗想着,这女郎真是不知羞愧,哪个女子不是唯夫主之名是从,她却口口声声说着不准让夫主纳妾。都说女子是小人,他哪日若是娶妻,定要擦亮了眼睛,绝对不能娶上这么一位悍妇,对,这女郎就是悍妇。
他侧了身,轻哼了声,觉着自己还是好好保护着她算了,日后待她出嫁,他就可以跟着刘将军征战沙场,届时也就可以摆脱她了。
众人心思之际,有奴婢在外禀告:“女郎,如夫人派人传话了。”
唔,说小三小三就到,瞧瞧这气势,从前沈氏有什么事都是亲自前来,现在只随便派了个小丫头就过来了。也是,刘子业娶了赵家女郎,她这个做母亲的,在府中的地位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请吧。”
几个奴婢进来,笑着行礼后,将三个托盘放置到她案前,不是别的,而是一卷卷纸。刘玉接过随后打开来看,上面都是记载着这次婚礼要布置的东西,她两手一合,将卷纸放回原处。
一个为首的奴婢笑着说道:“郎君近日就要娶妻,如夫人全力操办此事,可也有些力不从心。听闻郎主命女郎协助如夫人一二,我家夫人本不想打扰女郎的,实在是事情太多了,还请女郎体谅。”奴婢挪了几□子,打开了一处卷纸,细细说着里头的要求。
“我也是刘家人,分担一二,也是应当的。”即便再怎么不喜沈氏,这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多谢女郎体谅。”
“这些东西,需几日之内办好?”
那奴婢算了下,回道:“三日之内。”
刘玉点头,挥推了奴婢。待她们一行人走后,阿碧也耐不住轻声骂了,骂着她们态度嚣张。若换作寻常,她必定要闹上一番,可昨日父亲已经发了话,这个时候恼了父亲可不怎么明智。
笑着弹了记阿碧的脑门,说道:“我那父亲想巴结士族,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沈氏又是个聪明的,这般大张旗鼓,一来能讨得父亲欢心,二来嘛,也算是借此立威了。我现在要是抱怨几句,传入父亲耳里,就是我不识大体了。”
“女郎......”阿碧的声音带着些许同情。
一旁的宁桓默默抬头,望着她的目光里有一丝明亮。原来这女郎,也不是只会语出惊人而已。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