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里已等候多时的刘玉终于没了耐心,移开了小窗,探出半个脑袋。望着前方排着的马车如龙,她轻叹了口气,连边城都没出,照这个速度,要回到建康还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轻敲了下窗后,车旁静静站着的小丫头踩着木屐,嗒嗒地走上前来,睁着大眼,笑着问道:“女郎,可有吩咐?”
刘玉微微敛眉:“去给我牵匹马来。”
早些日子前,她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也不多言,只说让她近日快些动身回到建康本家。她起先还不相信,觉着父亲还念念不忘着她犯下的过错,多方打听后才明白,原来是当今陛下病重,恐异族借机南下,为了安全着想,这才让她回来的。
既然不知异族何时会攻来,还是早早回去才是上策。
不过显然阿碧不那么想,她上前几步,急急劝道:“女郎怎可骑马,若摔伤了可怎么好?”话音刚落,为刘玉驾车的闻叔也频频点头,说着万万不能骑马,便是放眼这车队,哪个女郎不是娇滴滴地在车内等着,若她亲自骑马,让人看了去,岂不笑话刘家没个下人了?
刘玉抚着额头,她知道,她穿来的这个地方以纤细文弱为美,不出意外,那些个车里坐着的女郎定是面色苍白,病如西子。比起她们,刘玉可以用生龙活虎来形容了,只是比起脖子上的这颗脑袋,面子什么的,还真不能算什么。
在她的再三坚持下,闻叔无奈,从刘家车队中牵出了一匹马来。她拍了拍马背,笑笑,熟练地翻身上马,轻喝了声,让阿碧和闻叔随她而去,其余的护卫守着车中的财物,跟着整个车队前行。
比起那些移动缓慢的车队,这骑马就像是日行千里,不一会儿就到了队伍的前面了。
这下,尝到甜头的阿碧笑嘻嘻地说着:“女郎,还真是骑马舒服呢。”
刘玉赞了句,笑容明媚,烂若春风:“还是小丫头真聪明。”顺道还看了看一直在那里念叨着的闻叔,她哈哈大笑了起来。
初春的风还有些凉爽,可闷在马车里几日的刘玉只觉着这是说不出的舒适。扬鞭策马下,她的宽袍随风舞动,飘逸洒脱,一袭烈火似的红衣飞驰而过,伴随着得得的马蹄声,惊得不少车内的少女好奇地观望。
车队挨得很近,几个同族的少女无聊之际,就叽叽喳喳开始评头论足了。
“咦,我道是谁,原来也不是个美人。”
“是呢是呢,穿得这般艳丽招摇,真是难看。”
“还骑马呢,女郎怎可.....哎哎,你们快看,那女郎的马是怎么了?”
顺着这位少女的声音,她们一同望向了刘玉的方向。只见刘玉的马不知怎的,突然发狂了起来,不断地嘶鸣着,两蹄扬得高高的,看那样子,好像背上的人下一刻就要被摔落在地。刘玉拼命地揪着缰绳,那马根本不吃这套,继续奋力地扬起蹄,一旁的阿碧和闻叔赶紧上来,围在刘玉周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偌大的车队,挤满了各家族的人,按理说随便一个护卫就能把这马给驯服了,但那些车队里的都是些年轻女郎和郎君,看到这场景,一时被吓住了,根本没想到要去营救。
“怎么办,她会不会有事?”其余有个少女害怕地捂住双眼,不敢再看,轻声抽噎起来。她们方才虽然说了刘玉的不是,也可不想真正看到刘玉被马摔下致死。
闻叔见此,立刻下马,想去拉住马缰,不料这马很是聪明,一下躲开了。坐在马上的刘玉紧皱着眉,大声喝道:“快去找人!”凭她的本事是驯服不了这马的,只有找人才行。闻叔点头,朝着一旁的护卫招手,说是快来救命,那护卫愣了一下,在得到主子的允许下才快步前来。
护卫刚走了几步,那个哭着的少女顿时抬头,惊呼:“何人弹奏,如此好听?”
众人一顿,不由侧耳倾听。
琴音悠然,如高山流水,置于云端,飘渺不可闻。都说琴如其人,能弹出这般神仙之乐的人,众人在想,不知那主人要何等得风华绝代。
渐渐的,众人沉醉于琴音中,也忘了那个即将要被马儿摔落的女子,等到他们回神时,那一人一马已好好的,有人一拍大腿,莫不是方才的琴音救了那女郎一命?
刘玉翻身下马,将缰绳交到闻叔手上,她知道闻叔会说什么,抢先一步说道:“我先去谢过救命之人,你把马先带下去,好生看管着,除了你亲点的护卫,不准任何人接近!”
这马突然发狂,定有问题,只是这里人多嘴杂,不好办事,还是回了建康慢慢算吧。现在嘛,得先去谢过那个弹琴恩人,所有人都见到了她的马是被那琴音驯服的,若不是道谢,就是自己失了礼数了。
循着琴音而去,刘玉来到了整个车队的前面。
所有家族的马车都安安分分地排着队,只有那马车,堂而皇之地在最前列,看似普通,甚至还不如刘玉的马车,且那车上没有挂上任何家族的标志,但刘玉心想,这车的主人定是非富即贵了。
距离马车几步,她朝着里头的人蹲身行礼,朗朗说道:“小女谢过郎君救命之恩。”救命之恩这四字,说的有些重了,不过想想也是,没了那琴音,说不定她就被马摔落在地,到时就是灰头土脸如花猫,在这个讲究礼仪风范的地方,还真是比命还重要呢。
风轻轻地吹过,掀起了帘子的一角,车内的人恰好将刘玉的一袭红衣印入眼帘。
这样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