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舟师,遮云蔽日,数万京营、禁卫,打着龙旗,顺江而下。。。
留守的太子、文武官员人等不敢擅离,一直等待那队伍消失在天边的尽头,这才纷纷松了口气。
太子朱高炽目光幽幽,他的目光,似乎穿破了数重山峦,那山峦之后,是渐渐离去的父皇。
一下子,那伟岸的身躯远离了自己,连那影子,似乎也已经不在,朱高炽整个人,顿时焕然一新。
“殿下……”
“殿下……”
解缙人等似乎感受到了这种变化,纷纷朝朱高炽行礼。
朱高炽这大腹便便的身子,微微颤抖一下。
他的内心,似乎有一种渴望,若是这个时候,这舟师再也不回来……
猛地,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当这个无法遏制的念头冒出来地时候,朱高炽脸色骤然一变。
不……不……决不能有如此痴心妄想,决不能!
他狠狠的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深吸一口气,淡淡朝解缙人等笑了笑,道:“父皇此番北狩,敕命本宫监国,本宫何德何能,如何担得起如此重任,诸卿皆是父皇肱骨之臣,本宫素来懒惰,这内外之事,理应由诸卿辅佐,父皇临行嘱咐,诸卿料来,也已听了。多余的话,本宫便不说,说到底,这朝中巨细之事,亦和平日,没什么不同,父皇的国策,我等协力贯彻即可,至于其他细枝末节之事。本宫与诸卿商讨之后,再斟酌事情缓急轻重,若是不急的。可立即快马送去北平,恳请父皇裁决,若是紧急的,只好暂先办下去,抄录一份,也要送去北平,若是父皇觉得不妥。朝廷也需做好一手准备,随时改弦更张。”
朱高炽顿了一顿,此时只有他一人说话。所有人都在凝神静听,这种万千人尽皆侯他一人吩咐的感觉,实在妙不可言,所以他的话里。虽是一口一个父皇。却多了几分絮絮叨叨,宁愿多享受片刻这种感觉。
“再有父皇远在北平督战,这边镇的战事,随时都要起来,咱们远在金陵,却也不可歌舞升平,莺莺燕燕的事,是断然不许的。要传本王地诏令下去。京中的声娱之所,暂时都要歇业。朝中的大臣,若有沉湎声色的,御史都要奏报,发现一个,就要处置一个。前方的军饷粮秣之事,要着紧着办,切不可有任何闪失,解先生,你是内阁首辅,军务的事,就是大事,是天大的事,所以这事,你要亲自过问。兵部的夏部堂,是深谙军务的,理应协助解先生,不得有误,否则,本宫可就不堪为人子,是为大不孝了。”
众人听了,纷纷称是。
朱高炽一番话,可谓至纯至孝,又将监国期间内的主要方针,囊括在里头,好教大家知道往后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什么,可谓是滴水不漏。想必在此之前,他就早已打好了腹稿,所以说出来的时候,几乎无可挑剔。
不过众人对太子,倒是都颇为信服,这番话很得体,倒还真有几分‘明君’之相。
自此之后,朝野大不相同,许多人也振奋不已,从某种意义来说,许多大臣并不喜欢天子,天子多疑,穷兵黩武,粗俗。可是太子与天子却是恰恰相反,太子为人谦和,并不斤斤计较,文质彬彬,和这样的相处,显然舒服的多。
朱高炽显然也看出了许多人眼中的殷殷期盼,可是他不断告诫自己,越是此时此刻,就越不能得意忘形,可即便是如此,他的眉宇处,却还是忍不住显露出几分飞扬。
这种一种明知要装出父子相别的悲痛之色,可是那潜藏在心里的喜悦却总是有些压制不住的矛盾,他只好深呼吸,看向了朱高燧,朱高炽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想起了朱高燧方才的一句‘胡言乱语’。
“三弟。”朱高炽温柔的像一个大兄长,当然,只是像而已,他拉住朱高燧的手,笑吟吟的道:“方才三弟想要撮合郝风楼和凌儿?郝风楼这个人,确实不错,凌儿和他,倒是般配,不过郝风楼是有妇之夫啊,这事儿,难。”
朱高燧对这大哥,向来戒备深重。朱高炽在套他的话,他哪里肯上当,只是打了个哈哈:“这是我的胡言乱语而已,昨夜吃醉了酒,昏昏沉沉的,哈……恭喜皇兄,如今监督国政,不日,就要克继大统了。”
这话儿实在诛心,吓得所有人面如土色。
说话的魅力就在于,每一句话,得看什么人说。比如不日就要克继大统这番话,在太子口里出来,那就是心有所图;在大臣口里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在寻常百姓口里说出来,这就是妄言国是;可是偏偏在朱高燧口里说出来,即便是传到了天子的耳朵里,多半也只是摇摇头,骂几句这个混账,又在胡说八道。
可是说者‘无心’,说者‘胡闹’,这听着的,可就是要命了,但凡有一个人露出些许的得意之色,但凡是太子殿下稍稍应了一句,在这人多眼杂的地方,怕是用不了一天工夫,就要传入天子的耳中,用不了多久,他这个监国的太子,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正因为这么一句‘戏言’,早让解缙人等吓得冷汗湿了后襟,一个个紧张的看向太子,生怕太子殿下没有听出话外之音,不能从容应对。
朱高炽脸色一沉,却是斥道:“三弟,休要胡言乱语,父皇延年万岁,克继大统四字,是我们做儿子的能说的么?父皇对你多有溺爱,你更该感激才是,岂可如此胡言乱语。”
朱高燧只是笑,道:“是,是我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