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是报不了的,而如今,整个东厂几乎已经被拆,实在教人觉得心酸。
至于那些暴徒,自是已经走了,这个脸,实在丢的有点大。
本来嘛,王安是躲在宫中掐着指头算时间的,可是听到东厂没了,竟是顾不得什么,气冲冲的从宫中出来到了东厂。
看这一地的狼藉,王安失魂落魄,这可是他的心血啊,桌椅砸了,还可以再置办,人伤了,尚可以救治,屋子烂了,可以修葺,可是这脸面呢?
今此一砸,这东厂还有脸面把门脸朝南开么?说砸就砸,要打就打,这东厂的番子都是沙包,容得了他们这样欺负?
在王安的脚下,已是跪了一地的人,所有人如丧考妣,个个露出的,尽都是惭愧和畏惧之色,掌刑千户方劲武已是送去救治了,剩下有资格的人也不是很多,许多人身上都有伤痕,都如落汤鸡一样,只是磕头:“督主,卑下们万死……”
“万死!”王安握着拳,他很有理由愤怒,那白皙的脸腾地血红起来,咬牙启齿:“你们当然万死,一群没有用的东西,咱家养了你们这群酒囊饭袋。”
他气急了,偏偏这时候,却又无可奈何,你就算骂出一朵花来,又能如何,那些暴徒都已经走了。
深吸一口气,王安才慢悠悠的道:“是郝风楼亲自带人来砸的?”
理刑百户道:“回大人的话,确是郝风楼亲自带的队,所有人都瞧见了,化成灰大家都认得,这郝风楼还口出狂言……”
“不必说了。”王安显然没有受虐的爱好。那郝风楼狗嘴里怎么吐的出象牙,八九成,是用下三滥的词儿形容了自己,王安倒是慢慢冷静了,不由吁了口气:“都起来吧。好生将这里修葺一下,所有的人,全部从街上招回来,好生点卯,看看伤了几个人,没有咱家的命令。眼下谁也不许轻易在街面胡闹,锦衣卫那边,不必理会了。”
“遵命。”
王安踱了几步,苦笑摇头:“眼下打声打死,没什么益处,这事儿没玩呢。到了这个地步,也唯有不共戴天了;不过眼下,还是恳求天子圣裁吧,终究是他们招惹咱们,谁也保不住他们。”
王安显出几分智珠在握的样子,心里也权衡一番,觉得东厂这边。没有什么明显的错处,想来,这御前的官司不会出什么岔子。
既然动粗的不成,如今,只好跟那些发了疯的锦衣卫好好讲一讲大明律了。
想定之后,王安又吩咐一番,便好整以暇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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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到了傍晚时分,紫禁城是依山而建,又傍着玄武湖,这玄武湖的水引入宫城。既成了护城河,又灌入了御池之中。
日落黄昏,那一片片余晖落下御池,使这湖水泛着银光。湖中有一岛,郁郁葱葱。亭台楼阁时隐若现,金色的琉璃瓦所折射出来的光晕自枝叶中的缝隙透出来,使人炫目。
亭台上有专门一处垂钓的去处,徐娘娘多数时候,都在北平,见惯了那漫天的雪絮,并不觉得稀罕,因此格外钟爱江南的青山绿湖。
偶尔的时候,她总要来这里坐一坐,并不垂钓,却是让几个伴驾的宫人自顾去嬉闹捉鱼,自己却坐在楠木的楼台上笑吟吟的远观。
身边是个红木金漆的案子,案上是一顶照着紫纱的宫灯,灯下摆着十几碟吃食,徐皇后倚在凤椅上,似是有些看乏了,便靠在软垫上阖目小憩。
今个儿朱棣也来了,他难得有这兴致,许是因为近来忙于批阅奏书,而冷落了徐皇后的缘故,因而朱棣今个儿特意陪坐这里。
那湖畔边上几个宫人赤足嬉笑着拿着鱼篓子,这些统统是小丫头,入了宫来,也是不谙世事,幸赖徐皇后宽厚,因此性子都是天真无邪,偶尔发出银铃的笑声。
朱棣是素来不喜这等场景的,偏偏还要苦中作乐,眼睛时不时撇向徐皇后,接着捋一捋呼吸,哈哈干笑几声,然后说几句:“哦,你瞧,多看又捉住一条肥鱼了,看她们乐得……哈哈……哈哈……”
徐皇后却尽显慵懒,并不搭腔。
朱棣顿觉得尴尬,笑不下去了,索性自娱自乐,玩弄着腰间的玉珠子,这位平素并不太高雅的天子,若是非要形容此时的场景,怕也只有淡出个鸟来这样的粗话了。
就这样一个冷漠,一个干笑了老半天,朱棣终于忍不住了:“朕的好娘娘,你休要这样,好生生的,为何非要板着脸呢?你有什么话,直说了罢。”
徐皇后这才张眸,她那在斜阳光辉下倒影着几分银光的瞳孔微微一红,带着几分抽泣:“陛下是九五之尊,臣妾哪里敢给陛下摆脸子看。这家事国事天下事,不都是陛下操劳么,臣妾更不敢干涉半分,陛下若是觉得烦闷,尽管摆驾暖阁便是,何苦来嬉弄臣妾这苦命之人。”
话里夹杂着诸多讽刺,朱棣笑的更苦,叹道:“是啊,家事国事天下事,家就是国,国即天下,朕知道,你虽然不说,可是心里,不就是怪朕把汉王差遣去了大同?朕也当然晓得,高煦这一去,一时糊涂,就可能误了自己。可是你要明白,朕的家事就是国事,朕这样做,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这个家好,也是为这个国考量。高煦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他自幼呢,就爱争强好胜,如今他也一样,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