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次凌风出世,一定要他正正经经地好好画。”扬灵将纸折起来,重新放回枕下。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淡去。她摩挲着虚无石,有些难过地想:“离兮明上次找我,已经七天了。我不理他,他会不会再也不来了。”
胡思乱想一番后,扬灵心思却如四月的天,须臾又转成晴朗,“等我以后有机会下山,我一定要去玉华派找他!”
接下来的几天,她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堕入甜梦,一觉沉沉睡至天光。这日她在林中采药,恰好在沐芳洞附近遇上了在林中巡查的纶羽与倚青。
“扬灵!”纶羽远远见到扬灵身影,连忙同她打招呼。
“你在明月湖差什么东西,改日我和清问给你送过来。”两人许久未见,纶羽格外热心。
“我很好,你们不必挂心。”扬灵笑着回答。
倚青抓着她就一股脑地诉苦:“扬灵你是不知道,怀定师伯出关后,把我们每天的课业都翻了一倍。玄见师兄天天被师伯抓着罚抄书,已经半个月没出澄观阁了。”
“够了够了。”纶羽拉住倚青,免得他祸从口出。他正经对扬灵叮嘱,“最近天象不好,紫竹林里恐会生出异兽,你自己多当心些。”
本该晦暗无明的长沙星,最近与轸宿的四颗星一样明亮。按古籍记载,五星入于轸宿之中,乃不祥之兆。
蓬瀛宫乃仙山福地,对天象变化格外敏感,每有异常天象,林中便会感蕴而生许多魔兽妖灵。
“是么。”扬灵答应着,若有所思。
明月湖地方偏僻,晚间时不时能听到林中兽鸣,是以扬灵从来不敢睡得太熟,以防妖物突破结界而反应不及。这几日她睡得格外香甜,便不免疑心自己被引人入梦的妖物给盯上了。
这夜,她和衣躺在床上,背对着门闭眼假寐。秋风扫过破漏的门板窗棂发出可怖的呜呜风声,扬灵裹在被子里手脚冰凉,警醒地注意着外间的动静。
蓦的,被子上投下一片阴影。她心头一紧,立时将灵力凝于手心。感受到妖物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再忍不住,立时一掀被子将手中的灵力劈出去。
“何方妖孽!……?”
扬灵抬起的手直愣愣地停在空中,她面前站着的人那fēng_liú倜傥的模样,赫然与凌风画的画像有几分相似。
“兮……兮明?”她迟疑地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熙明侧身闪过她那一击,对这变化显然也是猝不及防。他苦笑一声,道:“正是在下。”
“你怎么会在这儿?”扬灵小心翼翼地慢慢缩回手。
沈熙明尴尬地咳嗽一声,摸摸鼻头,“你不理我,我怕你出了什么事情,就化形前来看看。”
“那这几日……难道都是你?!”
“咳……”沈熙明一甩袖子,白玉似的俊脸在昏黄的烛光下看不清有没有发红,“我瞧你晚上裹着被子辗转反侧地睡不好,就给你施了个安神咒。”
他看了圈破旧的小茅屋,皱眉道:“这儿四面漏风,你盖的被子也太薄了些。”
扬灵恍若未闻,只是怔怔看着他。半晌,她回过神,连忙偏过头不看他,故作冷淡地说:“你夜半前来,未免也太过失礼。”
“你不愿见我,我只能这般失礼。”
扬灵听到他这有一分委屈有一分落寞的音调,心里不觉猛然一抽。她答应过凌风不再理会兮明,此时却忍不住悄悄侧头看他。
兮明侧身对着她,长身玉立,形容fēng_liú,一身斯文气质,怎么都不像凌风说的‘不是一个好人’。
沈熙明近来一直在暗中思忖着如何与扬灵见面,今日意外之下乍然见了,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匆匆扫过两眼扬灵摊放在桌面上的药草图谱,不免叹气:“你明明把不明白的地方都圈注出来了,为何我来找你,你又一言不发。”
扬灵一霎红了脸,她坐在床上,捏紧了抓着被角的手。
沈熙明心里暗恨:那个剑灵是给她灌了多少mí_hún汤!
“你不愿再与我牵扯,直说便是。这些日子,兮明打扰姑娘了。”沈熙明说着便捏起一个诀。
“等等!”扬灵慌乱地唤住他,旋即又失悔似的掩住嘴巴。
沈熙明松开捏诀的手,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他早料到扬灵不会让他就这样离去,因为她看他的眼神,与前世一模一样。
扬灵轻而郑重地问他:“你为什么要把虚无石送给我?”
“因为不给你,你会死。”沈熙明低声回答。他没有说实话,可是也没撒谎。
扬灵低头,半晌轻轻地道:“我信你。”
她心里其实明白,即使兮明在骗她,她也愿意相信。她好像有一点点懂得,为什么散华明明与其它妖类并无二致,云清却始终执拗地相信他不会害人。
因为她再没有别的选择。
云清,我一直以为你不清醒,可是看我自己,好像也不比你强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