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术往远眺,同样看见那颗光芒璀璨的硕大龙头:“我得回去了。”
百兽花卉过后是层层叠叠的高筑灯楼,因为重量不轻走很缓慢,持续很长的灯楼之后才到了巨型金龙灯。如今光辉耀眼的十数米金龙长尾灯行过一半,这意味着她离开得有点久了。
要不是方才提及蓝漪来,花小术简直都快忘记自己并不是独自出来的了!一想到自己就这么跑了,剩下的人也不知会多着急,花小术就站不住了:“我和朋友走散了,我得回去找他才行。”
“你的朋友?”池镜若有所思:“是你方才提及的那位与我吹过同样曲子的朋友吗?”
闻言,花小术一时之间很犹豫,她不知道能不能在小王爷面前提及蓝漪。听说蓝漪从前在京师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不管这位小王爷与蓝漪是否相识,又或者是友非敌,花小术决定还是不做这个多事插嘴的中间人了:“是,不过我那位会吹笛子的友人平素鲜少在京,你可能并不认识他。”
听过,池镜哪还不明白花小术并不愿透露对方的意思,他知情识趣地没再多问:“如此倒是可惜了。”
花小术暗松一口气,临下桥时,池镜在背后唤住她:“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花小术迟疑着回过头,对方正站在桥的上端往下看,约莫因为背光的缘故看不清他的脸庞。
“民女姓花。”
花小术朝桥上的人微一福身,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池镜负手立于桥上,静静看着那抹渐渐远去的背影,不自觉蹙起眉心:“……姓花?”
*
花小术找回去的时候,长长的龙灯已经游过去了。
附近围聚的人散走许多,有些看热闹的百姓追着龙尾去了,现场虽不似方才花灯巡游之时那般拥挤,但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佳节的热闹氛围丝毫不减。
花小术走走停停,不时四处张望。倒不是说独自一人身处陌生之地而惊慌,也不是与结伴同行的人走散而紧张,她心中有忐忑还有焦虑,是怕一旦蓝漪找不到她,会出事。
花小术有些后悔,后悔贸贸然独自跑去青泔桥。早知如此,她就乖乖候在原地等着,万一有人找来了,至少一眼就能够瞧见她了。
“小术——!”
花小术身子惊颤,忙不迭抬眸,看见陆林西大老远冲她直嚷嚷,然后气急败坏地拨开挡住视野的脑袋跑向她:“你跑哪里去了?真是让人好找!”
“狗蛋哥哥。”花小术怔愣地盯着气喘吁吁的陆林西,下意识往他身后看:“其他人呢?”
“你还记得其他人。”陆林西没好气地抹了把脸:“你不见了以后,我们四散跑去找你了。”
花小术瞅见他手里好好的兔子灯挤得破破烂烂变形了,愧疚道:“对不起。”
陆林西看了眼兔子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算了,又不是你的错。”整件事不能说怪罪谁,毕竟亏得中途发生这样的小意外,这才能够及时逮住拐娃的人贩还有偷钱的小贼。
就算真要追究起来,那也是姓薛的坏丫头捣的鬼。
“不过我劝你以后最好少点跟那个薛滢混在一起。”思及薛滢那番大言不惭的‘舍身取义’言论,陆林西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我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人!”
花小术却以为他说的是薛滢推他出去的事,心不在焉地点了头,又问:“你知道蓝大哥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陆林西神情微滞,眉头紧紧拧成了深川:“小术,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和姓蓝的他是什么关系?”
花小术被他问住了,细看他的神情,这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陆林西来回渡步,抓着头发满脸纠结:“我真不知道你和花叔是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可是出了名的……”
“疯子?”花小术眉心一跳,徒然打断他:“我知道。”
被打断的陆林西露出不可置信的讶异之色,像是没想到花小术会用这般冷淡的语气与他说话,又像是想不通这份冷淡中竟带着微妙的回护之意。
“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说这种话的人。”花小术神情复杂,无奈轻叹:“我只是有些听腻了。”
“关于蓝漪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敢说完全了解他,但至少比绝大多数散播流言的人都要更清楚一些。”花小术深吸一口气:“正因为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才敢接近他,把他留在我的身边。”
陆林西无法理解:“难道你就不怕——”
“怕什么?”
花小术的反问令陆林西语塞。
是了,怕什么?他在怕什么?今夜自己不才刚安慰过自己,告诉自己从前的一切仅仅只是儿时懵懂且无知的童年所放大的恐惧心理。如今时隔多年的他早已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谓的恐惧不过是可笑的童年阴影,究竟还有何惧?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陆林西不禁在心底反问自己,他究竟为什么会打心底惧怕蓝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