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群如狼似虎的人走了,只留下一栋楼的狼藉和蜷缩着身子不断痛吟的李扬光。
人生若是一场面,李扬光则觉得他刚发完一场噩梦,此时还在噩梦中。
他努力着张开被踩踏过的五指撑在地面上,想要将身躯撑起,只是这在平时里轻易就可完成的动作在此时却变得异常艰难。
他努力尝试着一次又一次,终于勉强爬起,爬起半边身子。半边身子不足以让他站起来,他也不敢站起来,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的腰骨是否断了,只能确定腰骨在剧痛。
他匍匐着身子往前爬着,向着那先前被人一脚踢出去的手机。
他每爬一步,后面都会留下一步痕迹,带着红色的痕迹混杂着地砖上的尘土就像蜗牛拖出的路。
手机玻璃已花屏,还好是钢化玻璃的智能手机,哪怕被人踢过一脚再踩过两脚,还是能开启机。他颤抖着血水还在滴的手拨出了电话,只说了一句公司被人砸了就晕死了过去。
这头的楚风先是惘然然后沉默,片刻后再拨通了乔妍玲几个的电话,通知完毕后他冲出了房门,像一道风般奔向了楼梯,只是他此时的神情怎么看着也像寒冬中的冰渣那般冰冷。
他不确定那端的李扬光怎么样了,但从先前的电话中感受得出李扬光此时的状态肯定不怎么样。事实上他到今天还是不太懂情谊是什么东西,因为在太久的时间里,他的生活中并不存在多少情谊。
此时他的心有些乱,他竟有些担心那头那个人,一个认识才不久勉强称得上是朋友的人。楚风快疾的脚步顿了顿,豁然想到自己早就有朋友了,而且不止一个。
这让他感觉很怪异,就像一个从未踏及他乡的人踏及他乡土地后的明朗感悟。
他的脚步迈得更快了些,然后钻进了韩星茹借给他的那台车子。
雨水依旧在滚滚泼洒,淋荡着黑沉沉的夜。
对面楼里一间窗户旁一人挪动着一像望远镜般的精密仪器随着楚风的脚步而微微偏动着方向。房里还有一女,正端坐在电脑前,快速按动着键钮将精密仪器所拍摄到的内容精化保存。
当屏幕显示的车辆驶出大门后,她握着嘴角的耳麦脆声呼道:“一组呼叫二组,兔子已出窝。重复,一组呼叫二组,兔子已出窝。”
“二组收到……”耳麦内响起回应的声音。
窗前的青年此时已站了起来,抽出一根烟,嘀咕着道:“妈的,每天就盯着这货,何时才到尽头?这小子也够警惕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拉着窗帘,真不知道他娘的是什么人?”
电脑旁的女子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道:“你少说点粗话,别忘了你现在是公职人员。“
青年毫不在意,叼着根烟歪歪扭扭地站在了女子的前端,有些轻佻地注视着女子的脸颊,笑道:“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是不是该休息了,我们是夫妻,是不是也该尝试一下夫妻间该做的事?“
女子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吐了一个字:“滚!“
青年翻了翻白眼,耸了耸肩,吐着烟雾走向房门,只不过他走的姿势也像他正那样总显得歪歪扭扭的,没有正型。
女子的反应他早就习惯了,不就是一个滚字吗,没什么的。
青年其实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很是英俊,只是他的英俊里总是透着股痞气,跟街头的小流氓没什么两样。
门关上,刘月才深吐了一口气,心中不断地呼唤着让这个任务快点结束,她快受不了了。也不知上头派这个任务给她有什么意思,更重要的是还把这个流氓派和她了一组,让她每天都恶心着。还得扮着名义上的夫妻。
刘月和男青年自然都不知道就在他们楼顶的上两层另一个房间的窗户旁窗帘下也架着一台精密的仪器,不只是有一台仪器,还有一挺长近一点五米的重狙击。
雨夜中先前狙击的前端一直对着下面,只是到楚风的车开出,狙击枪内里的子弹还是没有喷发出来。雨水太厚,可能会影响准度,让得端枪的主人谨慎着犹豫。
若是目标是一般人,他早已开枪,但此次的目标与以往有些不同,从多次观察他得出一个古怪的结论:目标跟自己可能是同一类人。
这从对方永远选择走在阴暗里和掩护体旁可以感觉出,哪怕对方坐在车里,也是第一时间将头部靠在车窗后,避免着被人第一时间狙击到。
目标的谨慎不下于他这号称世界一流杀手的自己,这也让得他迟迟不肯开出第一枪,第一枪自然是最关键的一枪。他既然称为一滴血,自然就要做到一枪毙敌。
一枪见血还不够,对于他而言,必须做到一枪毙敌。因为他是一滴血。
楚风的车在雨水中飚着,没用多久就到达了公司的大门口。看着破碎的大门还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扬光,他的神情依然平静着,只是眸子里探着冷寒的光。
在这一刻他已下定决心,不管他是谁,今天来砸公司的人他都必须死,不管他是多少人。
他不在乎公司的东西,他只是在乎自己此时的感受,看着此时躺在血水中的人,他的心里腾起真正的怒火,这怒火点燃了他隐埋在内心深处的仇火,让他想起了曾经那血红的一幕。
就在一个月前,她就是这般躺在血水之中,一动不动,血水染红她的衣襟,也染红着他的双目。
他暴起而怒,就像此时这般。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却让他有了同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