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酸气在嗓子眼儿中盘绕一圈儿直冲脑门儿而去,简直是酸爽非常了。
杨同徽眉头一皱,这回却是抢在了柳繁音前头,一个箭步冲到了杨显身边,十分纡尊降贵地伸了手亲自给她拍了拍后背:“这么大的人了,却还是这般不稳重。”
柳繁音方站起来,却见杨同徽在她面前来了这么一出,愣了一愣,却是慢慢地坐回了到了座位上,仍是面无表情,只是一双黑如潭水的眸子,愈加深不可测了起来。
杨大人这随手漫不经心地一拍,让杨显愈加大惊失措,于是,便又被口水呛到,咳得反而更加厉害了起来。
“……”杨同徽一时有些脸色难看。
这些年,他竟是对杨显疏于关心到了此等地步么?这样一个小小动作,她竟是如今紧张——她自己也许都未曾意识到,她的浑身早已僵硬,已咳得浑身哆嗦,背部的肌肉却是半点儿未曾放松——她,竟是对他有防备的。
杨同徽不由自主地想要苦笑。
“我来吧。”瞧着杨显实在咳得可怜,眼泪都已经咳了出来,吴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来朝杨同徽温和一笑,杨同徽也就顺势撒了手。
好半晌,杨显终于止了咳,这才抬起朦胧泪眼,面色通红地道:“父……杨大人方才所言,小女子未曾明白。”
杨同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道:“难道你想一直在柳府叨扰,不回家吗?”
“回家……”杨显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只觉得眼中热潮涌动,她稳了稳心神,这才轻声道,“杨大人说笑了,小女子……早就无家可归了。”
此话一出,杨同徽和柳繁音的眉头,一同皱了起来,厅中气氛,愈加冷冰了起来。
“显儿……”杨同徽叹道。
“杨大人。”杨显打断了他的话,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杨同徽,生怕自己掉下泪来,“杨大人,大瀛朝中,已无杨显。”
顿了顿,她却微微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更何况,这消息还是杨大人亲口公布,杨显的死讯早已传遍京城,也早已收殓下葬,难道杨大人竟是忘了吗?”
杨同徽的脸色又黑了三分,厅中的气氛,又沉郁了许多。
“杨显是已不幸。”杨同徽叹了口气。
果然。杨显唇角的笑意又多了几分,却也更凄惶了几分。
“可是显儿,你愿意回家吗?”杨同徽继续问道。
这下,杨显却是愣住了。
“我的儿子他是已经不在了,可你,是我的女儿。”过了许久,虽然艰难,可杨同徽终究是将它说出口了。
杨显震惊在了当场。
当初杨同徽得知她其实是女儿身之后,气急之下,宣布杨显已死,无论是真的想要放她自由,还是仅仅因为震怒,她都未曾想过,居然有这么一天,她能亲耳从杨同徽口中听到他承认她是他的女儿。
眼泪,竟是这般轻易夺眶而出。
她明明根本就不想在他面前流泪的,可她却控制不住。
“你是我的女儿,”杨同徽艰涩开口,见到杨显的眼泪,他的心也如油煎火燎,难受得紧,“难道要继续待在柳府一辈子么?”
第七十六章
杨显猛然一惊。
她,能呆在柳府一辈子么?梁玉书这些日子里从未有半刻消停,而誉王赵临也曾在几日前提过这桩亲事。
若是当真有此福,她当然愿意同柳繁音长长久久,就这般一辈子平淡生活下去,可,事实当真能够尽如人意?
不是她不相信繁音,她太相信繁音,也太爱她,所以,她真的不能想象繁音为她能够做到哪一步去。
“若是她愿意,她当然能在我柳府待一辈子。”柳繁音淡然出口,目光紧逼杨同徽,半点儿不肯退让。
“柳姑娘慎言。”杨同徽亦毫不躲闪,“柳姑娘金尊玉贵,总有嫁人的一天,难道也将显儿携了去,共侍夫君?”
“杨大人慎言!”柳繁音心内怒火汹涌而起,她担忧的事情,果然成了事实,杨同徽果然是要将杨显接回杨家,可事到如今,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她着实不愿意再节外生枝了。
“哦?”杨同徽挑了挑眉毛,他沉浮官场多年,此刻已看出,柳繁音倒是真的急了——既然急了,那就容易了许多。
“她这般金玉之质,杨大人莫要拿这些话来羞辱她。”柳繁音意识到自己好似情绪有了太大的波动,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双眸时,已又是冷淡如初。
“老夫方才所言,可能确实粗鄙了些,但却也是老夫心中所虑,还望柳姑娘不要见怪。”杨同徽闲闲说出余下的话,抬眸看向杨显,叹道,“显儿,你还算是个聪敏孩子,难道这些都看不透?”
杨显一时无言。
她,自然是看得透的。
杨老头儿隔了这些时日才说让她回杨府的事,中间那些时日,舅舅不是没有提过让她干脆回吴府认作吴家的女儿,可她全都顾左右而言他地糊弄过去了。
并非是她真的都不懂长辈的心情,而是,这些在柳繁音身边的日子,美得好似天边的云朵,轻飘飘的,就算她知道有一天会迎来一场狂风骤雨,将这美好给尽数吹散去,她也想要这样的日子多停留些时日。
“杨显,”柳繁音瞧着杨显这般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搓着衣角,便已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你就这般不信我吗?”
“我信!”杨显急急出声,“我自然信你。”
可——我亦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