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灵文当时是又惊又怒,惊得是消息有延迟,收到之时南楚水师必然已经与梁军交战了,怒的是水师上下居然擅杀主帅,并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便另立他人为帅,虽说只是代主帅。
惊怒之余,他心中又不免有些两难,这战已经避不了,但圣旨却不知该不该追回。这不追回吧,有个好处,万一楚国失利,还可以以此为证据,向梁国表明迎战并非自己本意,到时候便可将陆斯交出去顶罪,大不了再割地赔款,但是也有个不好,万一胜利,这圣旨可是有损自己威严。
就在孙灵文犹豫了一个时辰都未有结果之余,又有消息传回,陆斯已在淮河大破梁国水军,击沉战船一百余艘,另外他还派了一支奇兵,绕后偷袭梁军大营,两相夹击之下,梁军阵脚大乱,已经退回淮北据守。
孙灵文此刻从惊怒变为惊喜,立即想让人追回圣旨,只可惜圣旨已经发出去一个多时辰,已是追之莫及了,无奈他只好另发一道圣旨,大肆褒奖水师上下,并勒令其反攻,即日恢复淮北,对于杀帅另立之事,他也暂不计较。
然而,陆斯并没有奉命立即收复淮北,反而给皇帝写了封信,信中言明,由于此前淮北丢的太轻易,使得梁军并未伤及元气,且已在淮北站稳脚跟,楚军想要收复淮北,就必须在渡河之后与梁军进行陆地交锋,而梁军对楚军有骑兵之利,楚军想再求一胜,恐怕难于登天。
只是孙灵文早已被胜利冲昏头脑,且急需再一场大胜来立马巩固他的皇位,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于是一再下令反攻,陆斯无奈只好领命。最终果不其然,申全通是梁国赫赫有名的大将,秦罕之后,梁国无出其右者,陆斯那时不过才三十来岁,相对他经验亦是不足,一时间被梁军杀得丢盔卸甲,折损士兵三万,只好退守淮南,孙灵文见此结果才后悔不已。
其实说来,这背后还有一个不为南楚君臣所知的秘密,便是申全通的攻楚之意也并不决绝,在攻楚之前他便对梁帝朱循预言此战难胜,道:“楚虽甲兵不利,但幅员广阔,有南方半壁江山,国力非蜀国区区巴蜀可比,此乃我军之一败;楚虽皇帝新丧,但世家之间关系尚属融洽,人心尚齐,此乃我军之二败;楚国水师自建国起,成军已有五十余载,而我大梁水师乃仓促成军,看似汹汹,其实战力并不如楚,此乃我军之败。有此三败,臣到时必成败军之将,此乃臣所不愿,亦非陛下所愿!”
怎奈梁帝朱循对申全通道:“申将军三败之言虽有道理,但凡事无绝对,在朕看来,我大梁亦有三胜,一来我大梁对南楚积威已久,未必敢跟我大梁一战;二来南楚新帝帝位尚稳,为稳定计,或许会委曲求全;三来南楚水师都督韩文龙实乃酒囊饭袋一个,绝不是申将军之对手!当然朕也知道胜负乃兵家常事,所以朕可以在此向将军保证,只要将军至少得到淮北,事后无论结果,我绝不追究将军之责!”
申全通这才肯领兵,并最终在保全绝大部分实力的情况下夺取了淮北,也算给了朱循一个交代。至此,梁楚双方各自偃旗息鼓,以淮河为界,相持至今已达十年之久。
而此事之后,陆家也迅速看清了陆斯的实力,世家之中,虽有规矩,但亦以实力为尊。于是陆家又积极联络陆斯,想使其重回家族,只是此时陆氏家主的继承权早已经落入次子陆晏的囊中,陆家为了补偿陆斯,便承诺在陆晏之后,陆氏的家主将由陆斯长子陆恒远继承。自此,相隔十余年之久,陆斯终于重归陆家,陆家也运作其家族力量帮陆斯将“代”字去掉,使之成为名正言顺的水师都督,另一方面还几经周折,将陆晏推举到兵部尚书之位,从此一文一武,互为呼应,陆家也因此跨越多个世家,成为南楚继孙、杨两家之外的第三大世家,权势亦在金陵钱氏之上。
往事不再提,且说陆恒远在陆晏府邸中一路穿越亭台楼阁,路上遇到不少丫鬟奴仆,这些丫鬟奴仆也大都认识陆恒远,一个个对他都是恭敬有加,甚至有相隔大老远就向他行礼的,陆恒远涵养极佳,也都一一点头回应。有些年轻丫鬟见陆恒远丰姿一流,又温文尔雅,都不禁羞红了脸,却依然在偷偷看他。
陆恒远却并未顾及许多,只直奔书房,这个书房并不是他二叔陆晏的书房,毕竟陆晏身为兵部尚书,书房中肯定有些机密之物,陆恒远也不好闯入。陆恒远以前也偶来京城,陆府那么大也不缺一间两间房子,这间书房便是专为他准备的,而此次陆恒远赴京赶考,也正好用的上。
陆恒远进了书房,本想光阴如金,秋帷也不过就在半月之后,当下应当勤奋努力才对,可是当拿起书本,心中却一片茫然,反而回想起之前在萧家发生的事。
在萧家之时,他虽一直在与萧徽寒暄,但心中所想无一不是与萧瑞雪重见是个什么情景,当那一声“两位哥哥,四娘来也!”响起,他的心便骤然提起,默默注视着萧家后宅的大门。
紧接着,萧瑞雪便飞入了他的眼帘,是飞的没错,因为她的脚步是那样的欢快,她的身姿是那样的灵动,就如同从画中飞出来的一般。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裙,简洁而不失清纯,她的身材已不仅是高挑,比起在杭州时,更多了几分饱满和凹凸有致,充满了少女含苞待放的气息;她的头发还做了精心的梳理,正是在少女中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