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噼啪作响如刀破竹,户绾幽幽转醒,睁着惺忪睡眼,发觉自己躺倒在地,山洞里已不见百里弥音的身影。她撑着手猛然坐起身,手掌不小心被尖锐的小石块戳破一个小口,摊开手掌查看时,表情渐渐凝固。直愣愣看着手掌豁口处溢出几滴绿色血液,顺着指缝开出一条蜿蜒的血流,户绾怔住,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恍惚想起百里弥音说过,中了针蛊血液会呈绿色,至黑绿色时命乃绝。进瘴气林时,她身上无外伤无血气,按说不会中针蛊才是,然而除此之外别无其它原因可解释绿色血液的由来了。
这一刻,死亡于她是一种灭顶的悲凉。漫长的七年熬干了倍受折磨的情仇恩怨,眼看得以与百里弥音再续前缘,却又飞来横祸,户绾不甘。想疾言厉色质问老天为何如此捉弄,话都哽在酸楚的心口,面壁而坐,悄悄迷离了双眼。
“户丫头倒是睡得甜,不像我睡一觉浑身难受,这地上忒多碎石了,硌得肉疼。”李堂道长盘腿坐在山洞一角,一见户绾坐起身便开始叨咕起来。“百里南最好赶紧现身,我可真不想在这里睡觉了,青云观最舒服不过,做梦都想赶紧回去。诶,你说昌老道现在正做甚呢?”
“李堂道长......针......针蛊......真的有解吗?”户绾背对着他默默擦去手上的血液,将手窝进衣袖中,迟疑道:“染了针蛊将会如何惨死?”
“说到针蛊可不得了,中蛊者全身血液通绿,先是无知无觉,直至遍身无端生出坚硬如针的白毛如雨后春笋般破体而出,故称针蛊。那种痛......经载生饮凤血可治,那凤凰血岂是寻常物,除非闯入古墓杀了守陵神鸟,否则上哪找去。你突然问这作甚,莫不是小百里中了针蛊?”
“她没有染蛊,我......我就是突然想起来,遂好奇问问罢。对了,阿音呢?”
“她趁九头虺休眠养伤期间回第六阶补阵去了,之前打斗时阵眼乱成一团,再不补回去怕困不住它了。”卫封抢答道:“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
“你们怎都不去帮衬她?”户绾急切的语气中略带责问。
“他们若来帮我,怕是要吵醒九头虺与我再斗一回合。”百里弥音面无表情出现在洞口,身后却多出一个颀长的身影。
听到百里弥音的声音,户绾匆忙拭干泪,回过头看向洞口。那抹身影让山洞内三人霎时警觉起来,纷纷起身一言不发紧盯着,心里都以为百里南现身了,既期待又忐忑。
“卜旦?!”待身影走近,三人异口同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百里宗主胁迫我跟进来的。”卜旦畏畏缩缩杵着,自怀里摸出一块画着九阶线路图的方帕,语无伦次道:“他要我跟在祭司后面潜进来替他取石鸮像内的竹简,否则饶不了我,我是被逼无奈才......如今我出去也是死路一条,就让我跟着你们可好?这里面太恐怖了,我......我觉得和你们在一起安全些,就没再躲着。”
户绾与李堂道长面面相觑,不明白百里南的用意,他何以认为卜旦能帮他拿到金丹卷。卫封绕着卜旦来回打量,不住咂舌道:“嗬,你挺行啊,卜旦,这里面危险重重,你能一路跟进来没让尸蹩和九头虺给吃了,也是命大。”
“卫兄莫要再提那个怪物了,我活这么大从未听过鲦山下面有这种东西,现在想起来都像做噩梦一样不真实。”
百里弥音卸下箭囊放下弓,走到户绾身边目不转睛看着她,轻声问:“脸色这么差,可是睡得不好?”
户绾摇头但笑不语,不着痕迹躲开她伸将过来的手,不想被她发现手掌的伤口,对她细腻的关心差点又绷不住鼻酸流泪。百里弥音落了空的手堪堪擦过户绾衣袖,不死心想再次握住,不料又被躲开。如此三番,她的眉间渐渐漾起疑色,抿起凉薄的唇审视户绾,颇为不悦。户绾见她起疑,怕她追根究底,遂故作俏皮道:“趁我睡着偷偷跑掉,我都还没生气你倒急上了,哼......就不给你牵。”
第16章 显露真身
百里弥音闻言果然眉眼舒展开来,只当户绾小女儿气性,故意要与她闹闹别扭。当即疑心顿消,眼眸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笑意,是对户绾独有的宠溺。
李堂道长和卫封对卜旦细细盘问了一番,却无甚收获。要等的百里南没等来,卜旦的出现一下子打乱了四人的计划,接下来不知当如何安排。若百里南识破四人并非真正想进入古墓,仅是想引他入瓮才特地让卜旦跟进来探虚实,那百里南此时指不定正在靶场附近守株待兔,眼下很难说谁是谁的猎物。
“这局面有点僵啊,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再想办法吧。”李堂道长沉吟道。
“我赞成。”卫封巴不得早些摆脱合窳不知疲倦的叫唤。
“我可怎么办?宗主定然不会放过我,他的手段你们也瞧见了,我要是不照他说的去做,他岂会对我手软。”卜旦挛缩起褶的脸庞配上哭丧的音腔,令人无所适从。
“你是不是傻,敢情你还真想帮他取竹简?”卫封一掌拍向卜旦肩膀,一派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的模样,道:“真以为自己命大呐,往上还有多少诡谲可怖的妖虫神兽超乎你想象,就算有命去亦没命回,和我们一道好歹还有祭司保护你,怕甚百里南。”
秉着之前对卜旦的怀疑,当他意外出现在山洞时,户绾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设想。九阶里头的妖诡异兽岂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