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东西,一看就是有人精心做好的。
他手搭凉棚,望向遥远的海面,清晨凉爽的海风拂面而来,朝阳尚未升起,海面平静无波。
依稀可见一个遥远的黑点,在斑斓的朝霞下形成一个阴影,像一艘巨大的船停在天边。
老翁笑了笑,“我老头子果真老眼昏花咯,世上哪有那么大的船?还能开到那么远的地方?”
他没再多想,随手拾起一把秸秆,放到自己身后的背篓里转头离开……
船上的航行官对洋流的判断十分准确,这些秸秆从东灵海边的城池一直传递到内陆,既传到了起义军的殷朔手中,也传到了朝廷里。
“闻东灵国中遭乱,朕体恤百姓,特定下如下政策。一流亡至北璃者皆按人口分土地耕种,二东灵流民特许免三年赋税供休养生息,三可享受与北璃百姓同等的科举权,北璃女君钦此。”
赶赴南方平叛的宁轩在军中得到这封秸秆信,哭笑不得。
他欢喜,因为玉扶年纪轻轻便是个睿智的明君,她心怀天下体恤百姓,即便接纳东灵流民这件事有她自己的私心,本质还是为了百姓。
西昆那边不知是否听闻了北璃优厚的待遇,竟也命人四处宣传流民到西昆能获得何等待遇,其中条例一看就是模仿北璃的。
宁轩真担心,西昆会趁着这个时候对东灵出手,前有起义军后有西昆军,那他率领的那五万顾家军残部能打得过谁呢?
更让他担心的是……
“……三可享受与北璃百姓同等的科举权,北璃女君钦此。北璃女君,那不就是咱们家小姐吗?”
篝火旁坐着一群顾家军原先的低阶部将,围在一起读那封秸秆信,不禁热血沸腾。
他们品级虽不高,在顾家军中却对玉扶印象极深,她曾经救过许多中毒的顾家军将士,免了他们大批死伤。
就连大将军和少将军,也受过她救命的恩惠。
看着眼前极其诱人的三个条件,即便是普通东灵百姓都忍不住动心,何况他们这些和玉扶渊源匪浅的顾家军将士呢?
“小姐是北璃女君,大将军和少将军还有几位公子都去了北璃,连严副将他们都去了,我也想去!要是能走,谁愿意在这打什么劳什子的仗?”
“正是,想想那些起义的都是没了出路的农民,我就狠不下这手。要不是顶着顾家军的名声吃着朝廷的俸禄,我也恨不得起来把那个昏君推翻了,谁要为他征战?看看咱们大将军征战一生,到头来差点被昏君斩首,这值当吗?”
若换了从前,昏君二字直接出口,必定有人唏嘘惊恐。
可现在国中叛乱兴起,百姓民不聊生,昏君二字时常被说起,众人久而久之也不再畏惧了。
宁轩在阴暗处听见众人的话,原本想和众人聊聊的他,又默默退回了大帐。
“郡王爷,他们这么说您不生气吗?”
侍从替宁轩委屈,他知道宁轩是个心怀百姓也有才能的人,否则他不会在所有人都不敢来南方平叛之时主动请缨。
可当将士们责骂陛下是昏君时,他身为皇室子弟不得不避嫌退开。
“我不生气,他们说的有道理。虽然我们不能站在同一立场,这不妨碍我理解他们的想法。我只是担心,担心他们的情绪会使得这场本就艰难的战更难打。”
几个部将倒还好,他可以去耐心安抚,哪怕是去求他们为百姓着想平息战火。可底下那些士兵呢?
他不是顾怀疆,也不是顾述白,自认为没有他们那么强的影响力能在军中一呼百应。
如果现在在大帐中的是顾述白,将士们出于对他的信任,也不会怀疑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吧?
他轻叹一声,“要是顾侯和世子还在,那该多好啊……”
远在北璃边关的顾述白打了一个阿嚏。
他以为是玉扶在想他,不自觉露出微微笑意,却不知想他的另有其人。
严铮上前给他加了件披风,看向城楼的栏杆之外,“山地到夜里风大,将军在城楼上站着,还是加件披风吧。”
顾述白摇摇指向天边,“你看,今夜是中秋。”
严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轮金黄明亮的圆月挂在树梢,不禁笑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啊,将军还记得去年中秋吗?”
“怎么不记得?”
去年中秋他们是在边关度过的,那次他们经历了一场和西昆的恶战,多亏玉扶到来才没有让昆吾伤奸计得逞。
他笑道:“你们去竹关城还有小竹关买月饼,让军中将士都能够吃上。那时月亮也有这么大这么明亮,可惜我还是没能和玉扶在一处。”
“玉扶小姐是在中秋过后到的。”
没有外人的时候,严铮更习惯称玉扶为小姐,他不禁道:“今年也太冷清了些,连四公子和五公子也还在海上没回来。不过他们想的秸秆传书那个法子真好,朝中还发下表彰的文书说要奖赏二位公子呢!”
顾述白仰头望向夜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