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种人得势了还了得?这若真让她掌了权,她还不得天天到皇上跟前说姐姐的不是去!”
田燕怡气哼哼地说,苏吟安安静静地听。这些事她听来自然也不高兴,但她犯不上跟余泠兰置气。
乾清宫掌事女官的位置,怎么也轮不着余泠兰来坐。这她心里有数。
于是等田燕怡骂够了,她又追问了一遍:“跟黎家小姐是怎么回事?”
“……”田燕怡噎了一下,恍然惊觉自己方才似乎忽略了苏吟的问题。
她便赶忙详详细细地说了,说余泠兰那阵子总跟黎家小姐走动,有时要过许久才会回来。但那时,她们谁也没多心,直到黎家小姐突然为苏吟请封、苏吟挨了罚,她才觉得决计跟余泠兰有关系。
“不然黎家小姐又没见过姐姐几回,单凭宫里头那点子传言,她会开这个口?”田燕怡道。
而且田燕怡还说了一个细节。她道在苏吟挨了罚之后,余泠兰有一次还刻薄地说起过苏吟不知好歹。
原话大致是:“真没想到她会这样,枉我在黎小姐跟前说了她那么多好话。到头来,福分到了,她自己受不住呀!”
至于是什么“好话”,苏吟能大致猜到一些了。
“这事你别管了。”她向田燕怡道。
田燕怡除却跟余泠兰吵嘴架,什么也做不了,但她可以自己把这事担起来。
在这一场风波里,她有她的理由,也确有她的不是,她知道现下的结果是她命好,若皇上和太后想罚得更重她也只能受着。
可是,这是一码事,有人从中作梗是另一码事。她自认有错,可一点都不意味着她会觉得把这事挑出来的人是对的。
·
乾清宫。
沈玄宁在几日前与老师提了立后之事。师生的情分放在这里,他也不想多做隐瞒,开诚布公地把自己的打算全说了。
汤述仁听罢懵了半晌,紧皱起眉头问他:“皇上您……当真?”
沈玄宁沉然点头:“朕算过了,令爱今年十五岁,最迟到她二十五岁的时候,朕会放她走。京里不舍得嫁女的人家,留到这个年纪再许嫁的也并不少,朕到时也会给她一个诰命夫人的封位,让她风风光光地再嫁。”
汤述仁听罢之后,沉默了半晌,只说了一句:“臣定当竭尽全力,协助皇上除掉胡家。”
反倒是沈玄宁因他的冷静而意外。他看得出汤氏是被家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姑娘,要说汤述仁不心疼她,他是不信的。
汤述仁也的确心疼女儿。而他接受得如此平静,也正是因为他还心疼女儿。
皇帝从官宦人家选妃立后,原本就是政治交易。通过一个姑娘入宫,他们帮他巩固地位、他给他们高官厚禄,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换。
所以,这些为家里换得荣耀的姑娘并不欠皇帝的,反过来说,皇帝也从一开始就不欠她们的。没几个人会觉得自家女儿入宫后应该被皇帝捧在手心里,独守空房都是各家早就心里有数的事。
诚然他们都会希望自家女儿能博得圣心,可若不能,难道就不进宫了么?总归还是要进的。
现下,皇帝既愿意照例封后、照例许以高官厚禄,又愿意日后大权独揽之时许她另行婚嫁,那何乐而不为呢?至于这个皇后是真的还是名义上的,哪有那么要紧。
汤述仁便将这件事答应了下来,不过之后,沈玄宁还是单独召见了一下汤氏。
他一来想让汤氏对这些心里有数,二来也想摸摸汤氏究竟是什么性子。先前选妃的那些时日,他都没太上心,汤氏好像也不太出挑,他连她什么样子都没记住。
这回一召见,他才发现汤氏生了张颇为清冷的脸,眉梢眼底藏着种不可一世的孤傲。
汤氏见了礼,他请汤氏落了座,接着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想立她为后的打算。
但没想到,汤氏竟被吓坏了,那张孤傲的脸顿时被惶恐填满,毫不犹豫地伏地下拜:“皇上……”
沈玄宁微愣:“怎么了?”
“臣、臣女……”汤氏伏在那儿滞了半晌,咬牙道出一句,“臣女无心为后,请皇上另择佳偶!”
她不想当皇后,甚至不想嫁人。她心里藏着一种说不清的古怪念头,这念头她不敢跟家人说,更不敢跟皇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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