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身边跪地下拜,“皇上与奴婢只是主仆之情,求太后……”
“大姑姑何必推辞呢?”黎氏一脸和善地看着她,又朝太后说,“臣女知道宫女一举封妃不合规矩,但以大姑姑的品性,从末等册起实在委屈了,所以才贸然来求太后。”
“苏吟的确品性出众。”沈玄宁默然开了口,一个“但”字刚到口边,苏吟却喊了出来:“皇上!”
他抬眸看去,她身子绷得紧紧的,双眼泛着红:“皇上,您明知奴婢所求是什么!”
“……你先退下。”他沉声道。
苏吟怔了一怔,心下的恐惧一窜而起。
她抹了把眼泪:“奴婢不想进后宫,不想过与旁人共侍一夫的日子……”
“苏吟!”太后喝了她一声。
这些话,她私下里跟他们说都可以,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不愿侍君,就是另一回事了。
苏吟却被那股抑制不住的惶恐撑着,把接下来的话继续说了出来:“奴婢不想年老色衰去尝独守空房的滋味,也不想像先帝的婉妃一样,一时荣宠无限,最后下场凄凉……奴婢宁可嫁给田间农夫为妻,皇上……”
“苏吟!”太后又喝了她一次。
周遭的数位贵女早已面色煞白。她们活这么大都从没敢想过,竟有人敢说嫁给田间农夫都好过侍君。这种念头只消冒一冒,大约都是大不敬吧?
太后扫了一眼众人的神色,沉沉地叹了一息:“这样的规矩,还是不要进后宫了。”言罢,她顿了良久,还是不得不说,“来人,押出去杖三十,发落到浣衣局服役。”
“母后!”沈玄宁下意识地想开口阻止,但太后的目光定定地看了过来:“你什么都不要说。”
沈玄宁气息一噎,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着实是苏吟失了分寸了。那些话任谁说出都是大罪,不罚她,明天这事就会被传做笑话。
他这般想着,手还是在袖中紧攥成了拳。苏吟反倒比他平静多了,松气地一拜,就任由宦官把她押了出去。
她出去之后,殿里又是一片安寂。
黎氏早已面如死灰,她原以为自己在顺应皇帝的心意,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在外面板子的闷响传来的时候,黎氏周身都发起了抖:“皇上……”
“都出去。”沈玄宁冷声道。
众女都不敢再吭声,瑟缩着离座见礼,逃似的往外退去。
慈宁宫外的广场上,苏吟紧咬着衣袖捱过了这顿板子,就被带去了浣衣局。
进宫多年,她从未受过这么重的罚,宫人们都说这下她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乾清宫中,沈玄宁努力适应起了没有她的日子。
最初几天,他跟自己说,这层窗户纸迟早会戳破的,就这么戳破了倒是也好。等过一阵子人们把这事淡忘了,他便直接放她出宫好了,也免得她在浣衣局熬着。
可过了大半个月,他还是没能适应。他的心情仍旧在不停地因她起落,并且似乎愈演愈烈。
在有趣事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想告诉她,转念才会意识到她已不在乾清宫了。外头送了贡品进来,他也总想让人给她送一份过去,好几次都是已经开口叫了人才反应过来,不得不再摆手道“没事,退下吧”。
他也常在午后散步时,不知不觉地就走到她先前的住处。事出突然,她屋子里的一切都还在,只是人没了。
他于是看到了她桌上没写完的东西。她习字之初,总爱追着他问问题,很多字都是他把着她的手写的,到现在字迹里都能寻到几分残存的他的痕迹。
他还看到了她没做完的针线活儿,一看就是又在给他缝中衣。她的针线功夫可好了,但做这些实在劳心伤神,他总拦着她不想让她做,可她就是不肯听。
她始终是他身边一股鲜活的灵气,自她出现之后,他喜怒哀乐的记忆里几乎都有她。现下她不在了,他觉得整个乾清宫都死了。
他扛了大半个月没有过问她的事情,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地问了出来:“苏吟现在……怎么样了?”
冯深早已料到迟早还会再听见这个名字,想了一想,低着头回道:“大约还是在养伤吧。下奴打点过浣衣局,他们不敢欺负她。”
皇帝点头沉了一沉,然后,突然转身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