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发落宫婢。
而能令她如今发落至这最卑下的浣衣苑,她所犯的,又会是何种罪?
似是感到了两女的疑问,临霜淡然微哂,轻轻开口给出答案,“我是自愿到浣衣房来的。”
“自愿?”那两女无疑更加疑惑了,不解。众所周知浣衣房的乃是低奴所,怎么会还有人,会自愿去此受苦?
面对她们的疑惑,临霜这一次却再未开言。
她默默地抬起头,目光远眺望那极远的宫墙之外。一枝红梅静静深延,沿着那积雪的瓦檐轻探,悄然坠下几朵火红的花。
红得就似那一日屋中跳跃的烛火,他眸光星亮,神色微醺,面庞蕴烫的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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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衣房在整个宫城的最北方,新来的婢女被安顿在了一处最差的房间,虽燃着炭火,屋中却让人感不到丝毫的温气。几个同居的女孩子们无疑哀怨连连。却仅有临霜怡然自得,似乎颇为满意。
推开门,房间不远处正对的便是一面巨大的宫墙,连接着内廷与外宫,宽敞的护城河,以及……那紧邻着宫城,最雄伟高大的太学。
这里,是整个宫城内,距离太学最近的地方。也是她而今,可离他最近的地方。
六个月了,整整六个月了。
当初她应了长公主的请托,愿意从他身边离开他,长公主思虑再三,摆给了她两个选择。她说她愿意为临霜除去奴籍,为她择一个合适的夫婿,让她嫁过去,从此生活安逸不再受苦;再或者,便是改名换姓,入宫为婢。
但无论哪一个,她都必须要永远的离开公府,销声匿迹。
当时她想都没想,便直接选择了后一个。然后依照着长公主的指令,将那一小瓶的药带了回去。那药无味无毒,只是服下后数个时辰之内丧失全部力气。她将那药放入了其中的一碟菜里,就在那一天,眼看着他服下。
然后,她便依照之前与长公主所说好的,趁夜悄然离开了公府,来到了这座皇城之中。
没有人会知道她去了哪里,更没有人会知晓发生了什么。
从此之后,世上便再没了那个叫做陆临霜的女子,只有这大梁皇宫中,多了一个叫做的凌双的,普普通通的宫婢。
许是因由长公主心有惭愧,她一入宫,不多久便将她安排在了老夫人之女沈贵妃沈君瑶的霜云宫中。虽只是一个低等的小婢女,每日的工作繁杂而辛苦,但她的心中却是异样的平静,似乎一个人,一旦对未来没了期待,便连做起事来都十分的利落,不再有彷徨,不再有迷惘,有的只余下对过去的无数回忆与思念,在无数个夜里在心里扎成根络,辗转成荫。
有时她也能够听说他的消息,或在宫中那些宫婢的闲谈碎语中,或是在沈贵妃与其他宫嫔的闲聊里。但似乎无论从在何处听晓,他似乎依旧是恁般的辉耀、恁般恣意。
听说他参与了秋闱,毫无悬念获得了魁首,入了翰林院……
听说他陛下十分欣慰,有意要将潋阳郡主下降许配……
听说他不久前又入了宫,即便隔着很远,仍教无数宫婢忍不住心悦……
听说他与潋阳郡主一起参与了陛下的寿典……
……
那些点点滴滴的传言传进她的耳中,她似乎都能想象得到,那些情景之下的他是种怎样的模样与姿容。从容立在气氛紧蹙的考场之下、着着整洁的冠服静静踏入门之中、或是同潋阳郡主并肩屹立,站在巍峨宫城的漫天烟火之下,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唯一的变化,便是他的身边再没有了她。他生活他的一切却都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站在宫墙之下,临霜轻轻伸出手,手掌轻轻抚在那面冰凉的墙上,怔怔地抬头看着那枝跃墙而入的梅花。
“少爷……”唇齿轻翕,她张了张口,一个低若的话音从颤抖的口中喃出,“长歌……”
一滴泪沿着颊缓缓坠下,悄然隐于雪地之中。她抬手悄然拭去,心中不可自抑地难过。
第122章 夹道
在浣衣房待了一段时日, 临霜逐渐便与周围的人与环境熟悉了。
这浣衣房中的浣衣婢,大部分皆是曾在其他各宫殿中做活,或犯了什么宫规宫忌、或不慎惹了什么祸端, 因此被罚贬至此处服役。因知晓在此处的宫婢都不过是这宫中最低下的婢女, 更没什么可争抢的,互相之间相处得倒也和顺平安。
如今正处冬寒, 也是整个一年之中气候最寒的日子,自然不适合触水洗衣, 然而每日自各宫中所分发下来的脏衣脏布不断, 即便不适, 也必要硬挺着去做活。尽管临霜每日浣过衣物前后皆将自己的手前前后后涂满了预防冻疮的药膏,却总捺不住长时浸在水中,仍还是生出了大大小小的冻疮。
加之, 故人相逢。
这一日下过一场大雪,整整一夜的风雪过后,接连阴了几日的天光终现初晴,阳光照耀, 使得即便是在室外,仍可感到温暖。林嬷嬷命人将院里的雪扫尽,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