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秋秋真可能会捧着脸尖叫一声:好帅!
抚琴原来应该是一项风雅闲适的消遣,可是在这里,琴音竟然成为了一种如此强大的攻击手段。拾儿盘膝席地而坐,琴平平的放在身前,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剑拔弩张的境地,他却显得平静从容,岿然不动。
第二根弦也被拨动了。
这根弦的声音比刚才那一根音色更加美妙高亢,琴弦在空气中急速的细微的颤动,琴弦上的晶光四射。
这一声琴声响起的那一刻,秋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耳边——不,不止耳边,还有她的身边,一下子象是变成了真空,什么都没了。
没有颜色,没有气味,没有声音,身周的一切在瞬间被看不见的力量抽空吸取一空。
琴弦上的光圈闪电般扩散了出去。
秋秋从塔顶往下看,光圈瞬间扩展荡开,那些骨魔象潮水一样涌来,又象浪花一样纷纷破裂粉碎化为齑粉。光圈一直向外护展,整个封印之地都被笼罩住了,它仍然余势未衰,继续扩散。
封印之地外面的山峦、荒野,全被光圈扫荡而过,一刹那刚才漫山遍野的骨魔都被琴声卷过,四面八方都响起了骨头断裂粉碎的声音,无数细碎的声音混成了一片,就象夏季里打在屋檐上的急风骤雨。
静兰脸色大变。
受影响的不光是她召唤出来的骨魔,还有那些受她控制的离水剑派的弟子们。
这些人心神早就被抽取淬炼,变成了一个个活动的傀儡,只会对她惟命是从。刚才第一声琴声响起的时候,她的感觉就象头顶门上被重重砸了一锤,让她头晕目眩。一时间连动都动不了。第二声琴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惊慌的感觉到,她和那些傀儡们感应断了!
她完全感觉不到那些傀儡们的存在了,不管她怎么做手势,如何用腹语和药物催动,傀儡们只是呆呆的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而她以为强大的骨魔们,看起来根本就不堪一击。还没有正式交上手,就在琴音下全线崩溃了。翻腾的磷火和烟尘混成了一片。
塔底一层的门人弟子们压力骤减。
刚才看到漫山遍野的骨魔涌来,每个人的心中都涌现出了绝望。
这么多的骨魔,他们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他们也许。也要象前辈们一样,永远的埋骨于此,连一块碑也不会立。
死并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如果他们抵挡不住,那么骨魔们踏过他们的尸骨。接下来被摧毁的就是封印之塔了。
可是就在这么一瞬间,琴音响起。情势突然间逆转!
这种绝处逢生的感觉简直就象……就象突然从高空中坠落一样。心里大起大落,甚至有年轻的女弟子失声哭了出来。
曹长老环顾四周。
这些弟子们……都太年轻了。
他们本不该在这个年纪就承担起这样的重担。可是他们没有选择。
骨魔溃败,曹长老却没象他们一样也松口气。
他经的事情多。
魔物的可怕不是这些年轻人能想象得到的。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魔物的攻击只会越来越可怕,这是它们最后的机会,哪怕孤注一掷压上所有的底牌。在天亮之前,它们都绝不会放弃的。
接下来魔物的攻击,肯定会比这一波骨魔还可怕,还要难于应付。
它们会使出什么招数呢?
静兰神情阴沉。
那是什么琴?怎么会有如斯威力?
这简直……这简直不是人间会有的力量!难道是一样仙家至宝吗?
可是眼前的这两个人。都只不过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年人,即使能弄到这样的至宝,他们怎么能够操纵使用?
秋秋紧紧盯着她,她看到静兰忽然闭上眼,脸微微抬起,那神态就象在认真倾听一个声音一样。
接着她猛然睁开眼,口中发出一声尖啸。身体象被什么扯了一把急速后退,没入了乌黑的云幕中。
秋秋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漆黑的云团翻涌着,电光在云团之中隐约闪动。
那一片漆黑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隐约的人形,象只飞鸟一样从云团中掠出,朝着塔顶而来。
经过护罩的时候这个人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就象一滴雨水落进湖面,很自然而轻松的落在了塔尖的飞檐上。
秋秋看不清。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响起异常的警兆。
这个人,又是谁?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秋秋骇然发现,她身前不远处站着的这个人,竟然……竟然也长着一张同拾儿一模一样的脸。
怎么会这样?这是个什么人?
拾儿也抬起头来,正视着这个诡异的象是他的双胞兄弟一样的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面无表情的与拾儿对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什么?
黑夜之中,塔顶上。
拾儿和那个人相对而立,简直象是一个人在面对镜子中的自己一样让人觉得诡异。
“这是……白玉骨琴。”黑衣人轻声说:“传说是有人成仙之时劈下了自己的右手留在人世,后人用他的手骨做成了一把琴,琴弦是凝结的眼泪所制。”
黑衣人向秋秋的方向转过头来:“秋秋。”
他唤她的声音也和拾儿一样。
这种淡然中透着安定和温柔的声音……怎么会有这样的魔物?他怎么复制了拾儿的相貌,连声音也学得分毫不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