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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攸身穿一袭品蓝莽缎箭袖长袍,足下蹬着皂底朝靴,头上冠带齐整,真的是一副风尘仆仆,刚办完了差事的模样。
齐攸一进门见了这么多人,而且容氏和齐二夫人也都在场,不觉愣了愣,就忙到容氏跟前行礼。
容氏让他起来,嗔怪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倒没什么要紧,着实该给你这新媳妇赔礼。她若恼了,我就不认你。”
齐攸似乎这才瞧见荀卿染,略作迟疑,竟真的转过身,弯腰向荀卿染作揖。
拜堂新郎缺席,这是齐家不对。让弟弟替哥哥拜堂,却是习俗允许的。后来齐攸迟迟不归,齐家又打发了那些妯娌姐妹来陪伴,最后连太婆婆和婆婆都亲自过来。在齐家来说。算是给足了新娘体面。
况且,便是齐攸再不对,他也是容氏的亲孙子,荀卿染只是刚进门的孙子媳妇。
荀卿染忙屈膝福了一福,算是给齐攸还礼。
“瞧这两个,真真是一双璧人。你拜我我拜你,倒在老太太跟前拜起花堂来了,老太太可高兴了吧。”
齐二奶奶在旁边拍手大笑。又过来拉了荀卿染。
荀卿染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齐二奶奶一推,推到齐攸身上。齐二奶奶手劲不小,这一推,荀卿染哪里站得住,整个人几乎倒在齐攸怀里。
鼻息间是男子特有的气息,淡淡的檀香,还有些微青草和泥土的香气。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荀卿染顿时红了脸,只觉得有双大手将她扶起来,她却羞的一时不敢抬头去看人。
荀卿染这样,屋里的人越发笑的恣意。
容氏更是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就好,这就好。”
齐二奶奶看着容氏兴致这样高,索性道:“难得老祖宗这样有兴致,不如让他们当着老祖宗的面,再喝了交杯酒如何?”
“好,好。”容氏果然高兴。
自古一来,闹洞房都是同辈和小辈们的事,容氏已经有了年纪。辈份又高,只怕是多年没有经过这样的热闹。她又是个爱热闹的人,本来是过来安抚新娘子,现在有了这样的趣事,更加乐在其中了。
众人见容氏如此,少不得凑趣。荀卿染觉得自己仿佛木偶般,先被摆到床上,和齐攸坐在一起,然后有喜娘端了合卺酒来,满屋说话声,笑闹声,也没听清喜娘唱的什么词,便被喜娘摆布着喝了交杯酒。
只听得公鸭嗓嘎嘎地笑声。
却是齐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看着齐攸乖乖被摆布,笑的打跌。新婚三天无大小,想是平时被齐攸管束的,今天看齐攸这样,他先乐了。
“你小孩子一个,早让人服侍你睡了,怎么又跑来。”齐二夫人看着小儿子嗔怪道。
“难得四哥今天这样乖乖听话,便是一夜不睡。守在这里,都值得的。”齐仪笑嘻嘻道。
容氏早一把将齐仪搂在怀里。
“他四哥的喜事,便饶了他这一天吧。”
齐二夫人本也无意斥责小儿子,见容氏这样宠爱孙子,也就笑了。
容氏站起来,“你们小夫妻,早早歇着吧,我也得回去睡觉去了。”又指着齐二奶奶,“我知道你最是促狭,也老老实实回去歇着去,不准来闹他们。”
“老太太太偏心。早准备了把戏,要拿他们消遣,说要瞒着老太太,老太太是有了顺风耳不成,怎么就知道了。”齐二奶奶笑着不依道。
齐攸站起身,扶着容氏,众人都往外走。荀卿染也在旁边相送,容氏却不让她出屋,却抓了齐攸的手,祖孙俩出了屋去。
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齐攸才回转了来,身上换了套品红府绸夏衫,脚上也换了软底缎子鞋。头上的冠带已经卸下,只简单的挽起来,还冒着湿气,显是刚刚沐浴过了。
喜娘见齐攸回来,就忙走到拔步床前,拿了笸箩将被子下的红枣、花生、栗子都收了,又将被褥铺设好。就笑嘻嘻地站在旁边。
荀卿染冲桔梗点点头,桔梗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塞给喜娘。那喜娘捏了捏荷包,这才给荀卿染和齐攸行礼,说了两句吉祥话,退了出去。
这屋里只剩下齐攸,荀卿染,还有桔梗和麦芽两个丫头。
“姑……奶奶,”桔梗和麦芽走过来,还有点不习惯改变称呼,“婢子帮您卸妆。”
荀卿染点头,便坐到梳妆台前,让两人帮着卸去钗环,脱了一层层繁复的喜服,又洗漱了一番,换上一袭大红百子千孙通袖长袍。
桔梗和麦芽两人这才扶着荀卿染坐到床上,两人给荀卿染和齐攸行礼,又将屋内的灯烛都撤掉,只留下桌案上一对儿臂粗的喜炷燃着。两人退了出去,又细心地将门关好。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静的荀卿染可以清楚地听到烛花爆开的声音。
荀卿染坐在床上,等了一会,不见齐攸那边有动静,就悄悄抬起头来。见齐攸坐在桌前,正盯着喜炷出神。
荀卿染再次拿出怀表看了看,已经过了三更。荀卿染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心中抱怨,齐攸这家伙,新婚之夜不会是想让她主动吧。话说她心里倒并不在意主动,不过这第一次,还是要矜持些的好。
“四哥哥!”荀卿染低声叫道。
齐攸似乎如梦初醒,朝荀卿染望过来。
红烛摇曳,荀卿染俏生生地坐在那里,乌黑的秀发垂落在鬓边。眉眼显得更加如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