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甜,但不傻, 那个总是一脸冷漠的高大男生对她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每次上国画鉴赏课, 他永远是第一个到达阶梯教室的人, 却不抢第一排的位置, 而是在最后一排不显眼的角落里找个位置坐下,光明正大地欣赏林老师优雅的课堂。画卷很漂亮,但比画卷更漂亮的是林缈老师。
夏宗泽的个子很高,即便是坐在最后一排也十分打眼,人也长得冷冷俊俊的, 同班的女生十个有九个是在偷偷地打量他, 可他从没有看过她们一眼, 只认真地盯着林缈的课堂。偶尔, 林缈的视线会和他对上,他就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拿起笔在速写本上添上几笔。
下了课,别的同学陆陆续续地走了,夏宗泽总是会留在最后,有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林缈微笑着同他告别, 有时会向前和她单独说两句话,帮她搬送资料去办公室。
这一次,林缈带了几幅唐代的仿画来讲课,画是她自己临摹仿作的,足以以假乱真,讲完课后收拾有些困难,夏宗泽依旧沉默着向前,帮她将画卷小心地整理好。
奇怪,这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大男孩,干活时倒是挺小心仔细的,对待她的画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品,小心翼翼得近乎虔诚。
“这画是我仿作的,不值什么钱,你不用这么麻烦,随便抓着就是了。”林缈含笑看着他,墨色的眼睛弯弯的,像是揉碎了一汪星光在里头。
夏宗泽没有抬眼,只是熟稔地将卷轴装入特制的布袋中,冷冷的说:“不麻烦。”
到了办公室,林缈才发现装卷轴的布袋中还有一支金色的钢笔。钢笔质感冷冽,很有分量,造型却很秀气,适合女孩子用。
“啊哟,这牌子的笔可不便宜呢。”女同事端着搪瓷茶杯凑过来,啧啧叹道,“林老师魅力大,又是哪个暗恋者送的呀?”
林缈笑了笑,将钢笔重新放入了布袋里。
秋天梧桐落叶,满世界都是耀眼的金色,空旷的办公室内,白色的窗帘随风撩动。
办公桌是老旧的黄漆木桌,但收拾得很整齐,林缈细白的手指将钢笔推到面无表情的大男孩面前,说:“谢谢你的礼物,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
夏宗泽五指蜷了蜷,挺着脊梁说:“林老师要是不肯收就丢扔了吧,送出去的东西,我绝不收回。”
不肯收就丢了吧……这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势霸道。
林缈微微一笑,轻声说:“钢笔没有犯错,为什么要丢了它呢?”
夏宗泽抬起锋利的眉眼,问道:“钢笔是没有错,难道我喜欢你就是犯错?”
林缈依旧笑着,沉默了一会儿,才望着窗外纷飞的落叶说:“你喜欢我也不是犯错,但如果身为老师的我答应了你的追求,那才是犯错。”
“为什么?”夏宗泽几乎是立即打断她,“这都什么年代了!”
“为人师表,制度使然,与年代无关。而且,我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流言蜚语不适合我。”林缈望着他说,“所以,我不会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
夏宗泽的眉骨很深,笑起来的时候十分俊朗,但如果绷着脸,却又十分吓人。他的眼睛隐藏在阴影中,过了许久才问了一句:“你是在介意我的身份吗?”
林缈微微侧首,目露疑惑。
夏宗泽勾了勾嘴角,自嘲般说:“介意我是夏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你怎么会这么想?”林缈很震惊,“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夏宗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很久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眼里野性难驯,冰冷如霜,林缈觉得,这傻小子什么也没明白。
从那以后,画面匆匆而过,林缈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夏宗泽了,每周的选修课他也总是缺席。偶尔林缈一个人搬着资料会办公室时,也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个叛逆的少年,想起他锋利的戾气深重的眉眼。
再次听到夏宗泽的消息已经是期末考试的隆冬时节,女同事扯了两张卫生纸擤鼻涕,用浓重的鼻音说:“林老师,你听说了吗,上你选修课的那个夏宗泽……要被开除学籍啦!”
林缈上课回来,正在解脖子上的驼色羊毛围巾,闻言顿了顿,问道:“怎么回事呢?”
“打架,打得真狠,把体育学院的三个大三学生活活打进医院了。学生家长闹得厉害,学校也没得办法,加之这个夏宗泽是打架闹事的惯犯,又没人肯出面保他,于是就这样咯。”女同事将卫生纸团成团丢进纸篓,啧了一声说,“可惜,都大三的人了,很快就可以毕业的,可惜要折在这儿了。”
林缈莫名地心情沉重,轻声问道:“他爸爸不是挺有背景的吗,不管他?”
“私生子嘛,夏老又不止他一个儿子,而且不听话,自然就放弃咯。”女同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戏谑道,“不过夏宗泽长得那么好看,说不定可以去当个男演员什么的。”
林缈有些失神,直到女同事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林老师,我听说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