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是最忙碌的时候,这种忙不是辛苦,而是幸福。老人们盼了一年的子孙回来团圆了,家家户户杀鸡宰猪,好不热闹。如果说宰年猪是男人们的活计,那么打糍粑则更像是女人们的聚会。
灵溪村很是团结,不管是谁家打糍粑,其他各户人家都会派一两个劳动力来帮忙,男人们抬木杵打糍粑,女人们则坐在大堂的长凳上帮忙给热乎的糍粑印花,一时间男人们的号子声,女人们的谈笑声,七七八八的交融在一起,别具情味。
夏语冰夹在一群姐姐婶婶之间,听着这群务工归来的女人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一时有些生疏紧张,好几次忘了给印花模具抹油,害得糍粑黏在模具上,怎么也抠不出来。
“撒点面粉呀小夏,再用牙签把缝隙里的糯米挑出来,刷一层猪油就行了。”坐在旁边的二婶将自己的印花模具推给夏语冰,又将那粘了糯米的模具拿到自己的面前清理干净,朝着夏语冰爽朗一笑,“没干过这种活吧?”
“是呢,第一次印糍粑。”夏语冰重新拿了个热乎的年糕团,滚上一圈面粉,然后趁热倒在模具中按压均匀,这下成功了,一个圆圆的印花糍粑完美诞生。
“一回生二回熟,你瞧,咱们小夏的这个糍粑印得多漂亮!机器印出来似的清晰!”二婶拿着夏语冰印出来的糍粑到处炫耀,啧啧赞叹。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夏语冰身上,有个波浪卷的大姐一边印花一边朝着屋外打糍粑的林见深挤眉弄眼,故意逗笑道:“小夏,你和林见深到底是兄妹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呀?”
夏语冰顺着大姐的视线望去,屋外摆了一只大石臼,林见深和二叔一人抬着一根二十来斤的木杵,正有节奏地轮流捶打石臼中热乎的糯米。或许是因为热,他解下外衣围在腰间,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手臂的肌肉和青筋随着动作微微鼓起,背部的衣衫湿了一块,鼻尖也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在冬日的晨光下熠熠生辉。
他并没有听见屋里女人们的调笑,神情认真,侧颜完美,是最令夏语冰心动的模样。
“我和他啊,以前是假兄妹,现在是真情人。”夏语冰毫不避讳,宣示主权。
女人们笑得更大声,但没有一丝恶意,全是热情的,爽朗的。甚至有人问道:“小夏,你们以后是在老家办婚礼还是去杭州办呀?去杭州的话,我们可不方便的哦!”
“干脆两边都办一场呗。”
“哎这个好!两边都不落下!”
“那就这么定了,小夏!”二婶大声中止了这个话题。
正巧林见深端着新打好的糍粑团子进门,夏语冰伸手在铜盆中扯了一块热乎粘稠的糍粑送进嘴里,望着林见深含糊地笑道:“好啊,一定回来办酒。”
众人一阵哄笑,林见深一脸莫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整整一天都在马不停蹄地印糍粑,夏语冰手指都按疼了,指腹变得光滑平整,仿佛连指纹都被磨灭。林见深更是劳累,几十斤重的木杵,他一抬就是一整天。
“要不,明天我们也打一点糍粑,给夏叔叔送过去?”林见深洗完澡,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坐在夏语冰身边说道。
“不用啦,我爸肠胃不好,吃多了这些不消化。”冬天干燥,夏语冰贴了张补水的面膜,小心翼翼地抚平脸上的褶皱,“而且费轩和村里的长辈送了不少糍粑给我们,够吃了。”
林见深点了点头,又望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说:“你不用贴面膜还好看些,贴了这个我都看不见你的脸了。”
“你说你好好的一条龙,干嘛非要学直男思维呢?什么‘不化妆最好看啦’‘贴面膜麻烦啦’,也只有我才受得了你了,要是换了别的女人,三天就跟你分手。”夏语冰从沙发上起身,去厨房挖了几勺调甜酒用的醪糟,用开水冲开,再糍粑切成小方块倒入甜酒中一起煮沸,直到糍粑软糯成团才倒入搪瓷杯中,加了一勺糖递给林见深,“累了一天了,喝了早点休息吧。”
糍粑冲甜酒正热乎着,既暖身又果腹,林见深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滚动,看得人心痒痒,很想凑上去给他咬上一口。
但夏语冰也只敢想想而已,如果真的咬了林见深敏感的喉结,他非得以另一种脸红心跳且少儿不宜的方式咬回来不可。
窗外有雪融化的滴水声,滴答滴答,清脆好听。夏语冰关上窗户,按熄床头的壁灯,然后缩进林见深早已暖好的被窝中,抱着对方强劲的腰肢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本以为是一夜安眠,谁知她想错了。
她不该给林见深喝那一杯酒的。
因为睡到半夜,她感觉脸上痒痒的,随手胡乱地一摸,摸到了满手光滑的羽翼。
“怎么回事!”夏语冰惊醒,忙起身按亮了壁灯,顿时呼吸一窒!
只见林见深脸颊微红,目光迷离,额上探出两只银色的龙角,黑色的大翅膀如同一片夜色铺了满床!
奇怪奇怪,明明喝的是甜酒又不是雄黄酒,怎么会现出原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