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瘦草长高了一截。
倒是翻过年已经六十岁的李柏,颇有些生死看淡,这会还在家里琢磨着木头,仿佛要在一夜之间,将自己的手艺全部传授给叶榕和叶桉。李柏就想着,若真的开战,年轻人总比他这个瘸老头活下去的机会多些,若真要逃跑,也不能给几个小辈拖后腿,现在把手艺传下去,也不会留什么遗憾。他的意思,就连不能说话的叶桉也是心知肚明,更别说一向心思活络的叶榕,只是二人也没有说什么,只一心扎在木头上。
月光皎洁如碎银,涂娇娇的杀猪刀豁了口子,她就在那敞亮的月色里嚯嚯磨刀,那声音听了直叫人心慌。
一时间乌云蔽月,涂娇娇和叶樱齐齐抬头。恰在此时,只听马长嘶,刀出鞘,划破寂静深沉如墨的夜空。
叶樱麻溜爬上城墙,只见城下结成方阵的结草军,被活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一队人马势如破竹冲来,毫无防备的流寇队伍溃不成军。
刘连振臂高呼,大开城门,与一众民兵出城迎敌,前后夹击之下,结草军匆忙四散,一时之间场面十分混乱,叶樱却像是在城楼上扎了根。
那个一骑当先的人,那个腹背受敌浴血奋战的人,那个挥刀斩敌首的人,他是季傲寒啊!
待到结草军四散,天色已然发白,坐在马背上的季傲寒,一身青衣染血,他忽然抬起头来,远远看着城楼上的叶樱。
一轮红日乍破天光,照耀在季傲寒的身上,让他的身影变得朦胧飘渺,越发不真切起来。叶樱心中一急,就要下城楼去迎接,却见季傲寒冲着她开了口,离得太远,叶樱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好在看他口型就能懂。
隔着孤马几匹,隔着刀戟横斜,隔着风烟百丈,叶樱停下了脚步,望着季傲寒调转马头,毅然决然地带着人离去,再没回头。
季傲寒只说了四个字:等我回来。
……
“阿姐,咱们家真的要开棺材铺啊?”叶楠扶住额头,十分无奈。
离结草军围城已经过去了二个多月,季傲寒一直没有回来过,原来那天下午,葛州城外的戎军久攻不下再加上戎将昏迷不醒,立即就撤了军。季傲寒一收到黄溪县城被围的消息,当即就带着人回来救援。
后来朝廷的官兵赶到,和戎国军队临阵对峙,最终还是大周朝服软求和,又答应送上粮草布匹和金银财宝数不胜数,才让戎军罢休。
天气已渐渐转凉,好在黄溪县逃难在外的那些人大多都已经回来了,如今的黄溪县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只是叶楠觉得,和往日又有些不一样,安宁的生活一旦被打破就再难以抹平,所有人的心中都悬着一块石头,久久不能落地。
那日季傲寒没跟叶樱告个别就带人走了,叶樱一没哭二没闹,表现得异常平静,可叶楠总觉得自家阿姐哪里不对劲,比如说,她打算将就那些木料,开一个棺材铺。
这些木料还是原来预备批量生产摇椅的时候采购的,现如今都堆在院子里。木匠是个安平年富,乱世里死的职业,现下谁还敢往家里添置家具?是以叶樱的生意计划暂时搁了浅。
可叶樱又想着,这批木料放着也是放着,索性当时给朱玄武做棺材的时候,都做过一回了,这老话还说一回生二回熟呢,不如就开个棺材铺度日吧,还能让叶榕和叶桉磨练磨练手艺呢。世道不太平,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死者为大,只要不是穷到没钱吃饭,亲眷都会给家里的逝者准备一口薄棺。
见叶楠在旁边一脸欲说还休,叶樱忙把他往外推:“打住打住,你就什么也别说了,我和李伯都商量好了的。你忙你的去,医馆里不忙呀?别瞎掺合。”
择了个对门林仙儿胡扯的黄道吉日,叶家的棺材铺就在巷口租的屋子开了张,名字是叶樱自己取的,叫“别来”,牛鬼蛇神休走,黎民百姓别来。
叶樱也没想到,接到的第一个生意,就是刚刚赴任过来的新任知县。说是新知县半路上遇到了盗贼的袭击,好不容易捱到黄溪县,已经是回天乏术,没多久就咽了气。
朝廷上头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再委派过来,况且那些个官儿都紧着自己的命呢,谁还敢过来?是以就在黄溪县的县官里推选了个人出来做知县。
这个人叶樱也认识,就是原来做师爷,后来做了县丞的项宽。如今项宽掌了一县父母官的大权,却是两股战战如坐针毡,因着这县丞吧,就是个辅佐县令的小官,他原来的主要职责是管理文书和仓库,如今黄溪县乱成一锅粥,他如何治理得来?
好在项宽做惯了狗腿,懂得看碟下菜,季傲寒如今不